光隔着镜片,沉静地锁住她。
书房里有一瞬间极致的安静,只能听见窗外极远处隐约的鸟鸣,和新风系统极其轻微的嗡鸣。
然后,他缓缓开口,语调平稳,甚至称得上温和,但每个字都像精心打磨过的冰棱,带着沁人的寒意和某种难以言喻的暧昧指控:
“旧沙发上的味道,”
他顿了顿,目光似有若无地掠过她挽起长发后露出的、那段白皙脆弱的脖颈。
“散不掉。”
他的喉结几不可察地滚动了一下,声音压得更低,更缓,像大提琴最低沉的那根弦被轻轻拨动,
“开窗通风也不行,专业清理也不行。索性,就都换了。”
他的话语里没有半个字提及昨天,却字字句句算是昨天。
他将那场激烈情事归结为一种“恼人的气味”,一种需要被彻底清除的“污染”。
这种刻意的轻描淡写和物质化的形容,与他极端到铲除玫瑰的清除行为形成巨大反差。
温洢沫的心跳漏了一拍。脸上却适时地浮起一层薄红,不是羞赧,更像是一种被如此“重视”的无所适从。
她微微偏头,避开他过于直接的注视,声音轻了下去,带着点小心翼翼的歉意:
“是……是我昨天用的香水太浓了吗?对不起,左先生,我下次会注意……”
她将他的“指控”巧妙地曲解为对香水品味的微词,维持着“不懂世事”的少女形象。
左青卓低低地笑了一声。笑声很短,没什么温度。
他摘下了眼镜,随意搁在报纸上。没了镜片的阻隔,他那双深邃的眼睛便完全显露出来,里面清晰地映出她的身影,以及某种洞悉的、玩味的锐光。
“香水?”
他重复,尾音微微上扬,带着点漫不经心的嘲弄,“温小姐觉得,那只是香水味?”
他忽然倾身向前,手肘支在膝盖上。这个动作拉近了两人的距离,他身上那股清冽的雪松冷香,混杂着一丝崭新的皮革气息,淡淡地弥漫过来。
他的目光落在她微微泛红的耳尖,又缓缓下移,掠过她保守衣领下若隐若的锁骨线条,最后停在她交迭放在身前的、纤细的手指上。
他抬起眼,直直看进她强作镇定的眸底,嘴角勾起一抹极淡、却意味深长的弧度,
“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