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难保对帝下圣誉有损,此传言一传出去,多少状元之才不敢贸进?长此以往,虹国疲弱,他国来犯,无可抵挡,望圣上三思。」少年再次抬头,字字句句似在诅咒,似在祈祷,似在威胁,可情绪却又平平淡淡。
只有看淡生死之人,才胆敢说出此番惊世骇俗之话来。
看着年纪轻轻却已有武将气魄的少年,周允令人意外地微微一笑,问道:「朕若答应你,你许朕什么?」
此话终于令一直面色平静的少年有符合年纪的情绪波动,他震惊望着皇帝,半晌才平静下来,单膝跪下,行君臣之礼:「臣自当克尽职责,守我虹国边疆!」
「朕如何相信你的忠心?」
「请圣上示下。」少年微微仰头,只听见周允坐在龙椅之上,宛若间话家常般地开口:「朕要你一生不得传宗接代,让周家与刘家恩怨了结于此。朕允你成家、允你立业,却不允刘家传承万世,你可以好好考虑,不必现在回朕。若你愿意,只要你活一天,朕就不会薄待于你。」
沉默一会儿,少年垂头回应:「臣答应。」
「好!朕赐『御』名于你,亲封你为镇守边城一带的将军,不到二十岁便亲封将军,你为虹国开国以来第一人,纵使不能传宗接代,却足以流芳万世。」周允深不见底的深邃眼神望着少年,后者淡然听着帝王之语,平静,沉稳,无喜无悲。
*
「不含一丝一毫男女私情。」刘御沉静无波澜的双眼望向傅林,近乎决绝的坚定令傅林微微愣住,回望一脸镇定的男子良久,似乎想要看穿在平静的面色底下隐藏的波动,但却一无所获,最终,傅林只是微扬嘴角,轻声回应:「既然如此,还请刘将军从今而后少与洛二小姐接触,洛二姑娘已至成婚之龄,不该与外男有过多接触。」
语毕,毫不犹豫地,傅林转身回到周天清身旁,刘御望着他的背影,想着他方才所说的一字一句最终会随着眼前之人传递到眼底有星光的女子耳中,眼中闪过一丝晦暗。
「刘将军说什么?」周天清察觉傅林的归来,望着月色,掛着嘴角淡淡笑意显得心情不错,自然侧头望向傅林,在洛雪叮嘱傅林问话时周天清就在旁边,所以对于对方不久前离席朝刘御走去并无意外。
「不含一丝一毫男女私情。」傅林平静转述刘御方才所说的话,心中有些不解,难道他的一切所作所为真的只因为救命之恩?
说到底,傅林其实根本不瞭解刘御和洛光之间的事,之前在永安侯府遇见时怀疑过,今日在宫里见他时已确信,却没想到得到如此冰冷的答案。
「不含一丝一毫男女私情」周天清喃喃重复,想起今日父皇下的詔书和旨意,又回忆起李虞告知自己的种种往事,一时神色有些复杂,轻声叹一口气,傅林有些意外望去,将周天清悵惘的神情印入眼里,灵光一闪,疑惑问︰「你知道些什么吗?」
树影幢幢,月色泠泠,连带着周天清的眼似乎都笼上一层迷离,他轻声回答:「有些事情,不知道比知道幸福的多。」
傅林皱起眉,固执回应:「只有真相才会让人幸福。」
闻言周天清忍不住扬起嘴角,想起在风铃城外与傅林的偶遇,那时的傅林对自己说,他一生追寻的就是「真相」,虽则短短几月间风云匹变,可时至今日,少年的心依然不变,而周天清暗暗祈祷-只愿一生,少年都能保有年少的信仰和初心。
「但愿你一生都能追寻自己的信念,不因外物而改变。」
「我会的。」
两名少年相视而笑,此时此刻的傅林想不到,终有一天,他会体悟到自己的愚蠢和天真;未来有日的周天清将感叹,总有一日,少年终将不再年轻。
年少时,我们都曾许下诺言,以为一生都会遵守,一生都不犹疑,直到时光改,初心易,骤然回首,明瞭少年诺如同冬日自顾自盛放的梅花,自以为开得绚烂辉煌,香气夺人,却不知原来春色来时会有青野花海,绚烂更胜,香味更浓。自己所谓的年少,不过是不过如此的风景;自己的诺言,不过是不识春色的无知。
*
「好了,你们该走了,太子真的快回来了。」眼见月色斜落,即使不捨,但洛霜仍开口催促,算算时辰,早过宫中用膳的时辰许久,即便与皇后叙故良久,也差不多是周天恩该回宫的时候,万一真被撞见洛家姊妹在玄寧殿,等待她们的恐怕是苦不堪言的牢狱。
「好、好、好,我们走,从今而后若有事情,就找傅林和天清,他们会将消息带给我们的,千万不要憋在心底,知道吗?」洛縈俏皮地向洛霜眨眼,随后站起身,洛光和洛雪亦跟着站起,用极其依依不捨的牵掛目光望着洛霜,后者心中一酸-即使真的再想和从前一样彻夜聊天至天亮,也无法肆意妄为,因为现实,容不得我们如此任性。
儘管如此,只要彼此的心不变,便能令人在冷漠的现实里期待,我们下一次的相遇。
「知道了。你们保重。」洛霜好不容易开口,勉强勾起一抹笑意,眼底微湿,摆摆手示意她们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