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三更,朝阳殿内,一名少年临窗而立,手上把玩着世上独一无二的白玉翠簫,一向洒脱淡然的眉目染上些许轻愁,皱眉蹙额似乎正陷入思绪之中。
少年正是周天清,而此刻思索着的正是今日午后周允召见自己时,先是领旨明日整军出发边境,又状似无意地道:「永安侯府已有二女入宫为皇子妃,一家荣宠太盛,并非好事,无论有心无心,趁早收了吧。」帝皇言语淡漠,但出口却不容辩驳。
思及此处,少年把玩簫的手一顿,今日宫中诸事纷纷,凤命之说沸沸扬扬传于宫中,即便午后真定太师亲身出面否定太子妃无凤命一事,宫中传言依旧盛行,周天恩还让周天清出手泯灭流言,这才让宫中宵小之声消停下来,在处理此事时,自己与洛縈之谣言也传进周天清耳里,该敲打的敲打,但既然从民间传入宫中,周天清可没把握将外面的风雨都完全抹杀。
-荣宠太盛,确实不是好事。
周天清收起簫,一双凤眼清澈深邃,宛若看透一切般微微扬起嘴角,忽地转过身朝门外走去,没有惊动守在宫中的宫女太监,悄无声息离开朝阳殿。
*
萧言自深沉的梦中醒来,浑身一震,视线逐渐清明,四周一如每月醒来时一般唯有一盏烛光摇曳,骨头似要散开般无力。
此次因要前往边境,周天恩的针法收敛许多,为了避免之后两天不能动弹,只散去少许痛觉,千虫啃咬般的疼痛久违的探头,每一分每一秒都在提醒他深入骨髓的憎恨,那两个人带给他的人间地狱。
周围有些,但想来毒发之时已过,先前自己痛昏过去,此刻再次转醒,大约已过十月二十日了,萧言忍不住自嘲一笑-其实也挺方便的,闯荡江湖的不少时候,都可以靠着这准时的毒发来记清日子。
他下了床,步出密道与书房,下意识走向玄寧殿的寝殿,那里灯火通明,似与过往无尽岁月一般,有一位友人正耐心等待自己,可当萧言停步窗前,寝殿内一对璧人相对而坐,两人手上都拿着一本书,可视线却不约而同落在对方身上,少女清冷的眉眼笼着说不尽的温柔意,少年眉目也尽是笑意,不同于以往看见任何一刻。
这一刻,黑夜寒凉,一股难以道尽的寂寞涌入心间,世上灯火万千却照不亮心中黑暗,举世成双成对,唯自己形影单支,无亲无朋。
脑中不自觉浮现一道娇、嗔、怒、哀都无比清晰的少女容顏,萧言顿住脚步,深吸一口气,压下心续,却忍不住扬起嘴角说不清是羡慕或感叹,转身便要离开,忽地,背后传来一声轻唤:「萧言!」他不由再次停步,收起自己万千情绪,似笑非笑回头看向周天恩,戏謔道:「怎么?我好心不打扰二位,你还没眼力见叫我,也不问洛霜姑娘答不答应。」
周天恩扬起眉,不理会对方的调笑,伸手招了招:「我有话告诉你,进来吧。」
萧言不由看向一旁浅笑的洛霜,后者豪不在意地翻着书,状似无意却回答他先前的问题:「我同意了。」
闻言,周天恩和萧言都有些莞尔,后者也只好心安理得闯进两位新婚夫妻的房里,不拘礼节地坐到洛霜身边的椅子上,调笑道:「没想到啊!洛霜姑娘,说起来我们也是有过几面之缘,不过许久不见,姑娘脸皮见长阿!」
萧言身上有一种魔力,能让人很快放松下来,能像许久不见的朋友般说话,前几次见面时洛霜都被他所救,印象不坏,忍不住扬起嘴角反问:「是阿,就是不知道你是不是许久不见,这说谎的功力是不是见涨了?」
周天恩倒是有些意外望了洛霜一眼,没想到她和萧言关係这么好,像常常往来的朋友似的。
「什么说谎?男子汉顶天立地,从不说妄言。」萧言正色反驳,洛霜淡淡瞥一眼睁眼说瞎话的人,不带火气的问︰「是吗?那你问问你旁边的『斩允』,你们两个是男子汉吗?」
萧言愣住一瞬,随即看向无奈笑着的周天恩,恨铁不成钢道:「我没想到斩允你是这样的人!竟把兄弟给卖了!」
周天恩似笑非笑地看着萧言不语,笑的后者心都不自觉悚然起来,半晌才开口:「是你洩漏太多资讯给霜儿才让她猜到的。我就是没想到,你们不过见几次面,竟能说那么多的事,嗯?」
「唉哟!我怎么听着这话那么酸啊?莫不是今天喝了醋吧?」萧言敏感的捕捉到一丝异样,忍不住大笑起来,一旁的洛霜本来没察觉,被他一说下意识望向周天恩,后者有些心虚地伸手倒了杯茶,一碗凉茶下肚,才让面上羞脑涌上的热气散去些,没去看两人,算是默认。
洛霜本想说些什么,又碍于萧言在场,只好将话又嚥回去,这一刻,萧言再次体会到自己的多馀,打闹的心淡去,无奈摊手:「好了,你们两夫妻的事等等关上门谈好了,说正事吧。有什么要交代的?」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告诉你一声,妍希如今在」周天恩话未说完,便被萧言有些急躁的打断:「告诉我这做什么?」
洛霜注意到萧言不自觉收起慢不在乎的吊儿郎当样,面上有几分肃然,瞭然平时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