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嬷嬷有些茫然,不知道沈妙说这些是什么意思。方才明明恨自己恨得出奇,怎么转头又是这般安抚。不论如何,桂嬷嬷都觉得自己充满了希望,立刻顺着沈妙的话答道:「是的,老奴从头到尾都是站在小姐这边的,只有小姐才是老奴的主子,老奴一定会对小姐忠心一辈子!」
窗外突然传来一声异响,似乎是碰到了什么东西。桂嬷嬷吓了一跳,随即往外头看去,可黑漆漆的屋子,哪里能看得到什么?
什么都看不到,她又转过头来看沈妙,露出一副凄楚的表情:「小姐现在能将老奴弄出去么?这里实在太黑太潮,老奴这身胳膊腿,怕是支持不了多久……。」
「别怕,不用支持多久,反正,你都快要死了。」
「什么?」桂嬷嬷猝然抬头,看着沈妙一片茫然:「老奴不明白小姐的意思……」
「方才外头的人是二婶派过来的人,想来此刻已经发现了我来探望桂嬷嬷了吧。」沈妙笑着道:「如此一来,桂嬷嬷还有什么活路?」
「老奴、老奴不明白……」桂嬷嬷下意识的直起身子,她心中隐隐感到了不安,却不知道沈妙究竟是什么意思。
「不明白么?」沈妙偏着头思索了一下:「嬷嬷方才大声说的什么话,可还记得?」
桂嬷嬷闻言,果真想了想,随即面色一变,瞬间脸色变得惨白。
她方才大声说:从头到尾都是站在沈妙这边的,只有沈妙才是她的主子。
诚然,这番话是为了哄骗沈妙,表忠心希望沈妙能救出她来。可是若是任婉云的人听到这话会怎么想,那一日沈清莫名其妙的和沈妙换了个位置,本就怀疑沈妙在其中动了手脚,之所以不敢相信,是因为不清楚沈妙怎么能未卜先知。
可若是桂嬷嬷将此事告知了沈妙,和沈妙一起合谋将沈清算计了呢?这一切都是说得通的。
这并不是真相,可是这在任婉云耳中,这就是真相!
还来不及害怕,沈妙已经再次开口,她轻声道:「我要回报嬷嬷的,就是这个大礼,嬷嬷觉得可还好?」
桂嬷嬷死死盯着沈妙,她这时候才发现,今日从头到尾,她都被沈妙牵着鼻子走。沈妙说什么,她便信什么,她和沈妙之间的关係已经掉了个个儿。可是沈妙比起她来更加莫测,说翻脸就翻脸,而且,她完全猜不透沈妙的目的是什么。
「我来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送嬷嬷上路。」似乎猜到了桂嬷嬷心中的疑惑,沈妙笑着开口道。
桂嬷嬷身子一颤,她想哭想叫,可是一点儿也发不出声来。那个襁褓中的婴儿不知什么时候起变成了真正的少女,而这少女的另一面,从未有人发现过,连她也不曾了解。她想激烈的反抗,想叫骂,可是触到那双如野兽一般的眸子时,却是不由自主的在发抖。
「我沈家不养背信弃义之人,就算嬷嬷到了黄泉路,化为厉鬼,找我復仇,我也无惧,或许还要与嬷嬷再斗上一斗。」她的话比笑容更冷:「不是我负了嬷嬷,而是嬷嬷负了我。」
「可惜了嬷嬷的孙子儿子,二婶做事一向做绝,嬷嬷或许很快就和他们团聚。」
「不……。」桂嬷嬷身子一抖,眼泪鼻涕早已流成一处,哭的分外可怜:「求求你,救救他们……。」
「我早说了,一个背主的下人,犯不着我费心神。」沈妙的话残忍而冷酷:「袖手旁观,就是我最大的仁慈了。」
她缓缓前倾身子,彷佛小时候与桂嬷嬷说悄悄话那般,淡淡道:「看在十几年主仆情分上,我才来看桂嬷嬷最后一眼的。」
「桂嬷嬷,一路好走啊。」
她光洁的小脸上绽放出一个动人的笑,原本是可爱秀气的小脸,却是残忍的令人心悸。
桂嬷嬷还想说什么,便瞧见沈妙站起身来,重新披上斗篷,斗篷的袍角在黑暗中划出一道惨白的光,彷佛棺木上纷飞的白色纸钱。那碧莹莹的灯笼被提着走出屋门,门被关上的一瞬间,一切重新陷入黑暗,绝望从四处铺天盖地的涌上来。
外头,白露和霜降见沈妙出来,方才齐齐鬆了口气,扶着沈妙转身离开。
待她们走后,花丛中显出一个女子的身影,望着沈妙的背影,又望了望紧闭的柴房门,露出一抹愤恨的神色。
……
连日下了几场秋雨,天终于是放晴了。
将军府中一切似乎恢復了往日的平静,但东院中不时传出的药香却还是提醒着,前些日子沈府里发生过怎样的动荡。
沈清的神智似乎在渐渐恢復,至少不像从前一般见人便发狂了。只是任婉云怕她再受到刺激,这些日子一直将她关在彩云苑不许她出来,更怕沈清自尽,所以时时刻刻的守着她。这么一来,府中的事务便全部交由陈若秋打理。任婉云极少出院子,倒让沈妙难得的清凈了几日。
但这也并不代表什么事情都没发生。桂嬷嬷在几日后,终于被人处死了。罪名是暗中勾结歹人,意图谋害沈清。如今沈府里再也没有人拿沈清的事情在沈妙面前说事了,倒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