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剩下的一个半月暑假,夏天就在医院渡过了。
在开学前夏天总算恢復到可以自行走路,自理生活的程度,虽然走路慢了点,力气也不如以往,但生活总算可以步入安稳的常轨。
怕走楼梯会跌倒,夏天向学校申请换寝室,将原本的寝室从三楼换成一楼,离开原来同系的室友虽然难过,但新的室友都是很友善的人,了解她的状况也愿意给予协助。
幸好大三的课以专业科目为主,几乎都在生物系大楼内,只有少部份的共同科目会需要到其他大楼。
夏天的脚不能骑车,需要去其他大楼上课时就拜託同学载她过去,前室友霖霖是夏天从大一开始的好友,自然义不容辞地担起接送夏天上下课的任务。
因为有这些好朋友和好室友的协助,夏天才能没有阻碍地继续她的大学生活。
多发性硬化症就像其他自体免疫疾病一样,在生活上有很多限制,不能晒太阳、不能泡温泉、不能过度劳累……。
虽然出院了,却也不代表夏天完全復原,她的手脚不再灵活,甚至连感觉都和平常不一样,四肢始终带着微微的麻木感。每天都要吃很多不同种的药,一个星期有两天是必须回医院继续復健。
但医生说这些在缓解期都会慢慢恢復,只要保养好身体不要再发作,就有机会恢復九成以上的身体机能。
对比发作时全身瘫痪的状况,现在能正常走路又能读书写字,似乎也没什么好抱怨的。
只是夏天再也无法玩投篮机,她现在就连将球拿起来都嫌吃力,更别说投出去了。
所以我不再带她去中正路上的哈日龙,以免触景生情,和她的约会也都改成傍晚或晚上没有太阳的时候,约会地点也从户外换成室内。
为此我们约会的首选成了电影院,放假就是在全美或是南台戏院看遍所有的二轮电影。
开学后一个月,夏天的身体状况都在逐渐的好转,我也乐观的觉得应该会这样好下去。
没想到十月在我们庆祝完交往三周年纪念后的某一天下午,我接到夏天好友霖霖的电话。
夏天又倒下掛急诊了。
接到电话时是下午五点多,我刚和陈总还有其他的经理开完会,陈总很喜欢在公司规定的下班时间前找我们开会,似乎是怕我们太早下班一样,一开完会就要我们马上执行他交代的事情,虽然说加班是电子业的常态,但大家还是很不爽陈总这样刻意的行为,他却乐此不疲,也没有人敢说什么。
就在我要准备去作陈总交代的事情时,霖霖的电话就来了,当下我也只能忽视陈总难看的脸色,匆匆地向他告假,放下手边正在做的工作赶到医院,夏天的父母都还没来,只有霖霖陪在夏天旁边,夏天躺在病床上吊着点滴,一脸虚弱懊恼的样子。
「怎么了?」我匆匆地赶到夏天的病床前问。
霖霖一脸惊惶地说明事情的经过:「我看夏天最近一直说膝盖不舒服,就想说带她去学校附近有名的推拿诊所,给师傅推拿一下,看会不会好一点,没想到做到一半,夏天突然就说左脚不能动了……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赶紧带她来掛急诊。」
霖霖是第一次遇到夏天发作,一副被吓得不轻,脸色微微发白。
「推拿?」我皱眉,好好的推拿为什么会引起发作呢?
夏天一脸沮丧地回忆补充:「对不起,我想大概是因为师傅帮我热敷的关係……」
「啊,我想起来了,那时师傅是在帮你热敷左脚,所以才……」霖霖一脸恍然大悟。
我顿时哑口无言,嘴巴张了又闭,不知道该生气还是心疼。半晌才吐出一句:「你怎么会让师傅给你热敷呢?」
自体免疫疾病都不能泡热水、洗温泉了,又怎么能热敷呢?
「那家诊所我第一次去,所以师傅不知道我的病,而我……我一时也忘记了,看大家都在热敷就理所当然跟着热敷了……」夏天一脸悔不当初的样子。
霖霖也一脸愧疚:「对不起,我不知道夏天的病是这样的,我只是看她的膝盖会痛才介绍她去推拿……」
我想生气又气不出来,只觉得有种之前的努力又白费的感觉,但是受苦、受害的是夏天自己,这股气怎么也发不出来。
能怎么办?这个病大家都是第一次遇到,又怎么会知道那么多禁忌?
我摸了摸夏天的头,安慰道:「总之,以后就别再去给人推拿了,没事的,上次也是这样,这次也会好的。」
夏天转过头,我看不见她的表情,只看她的手紧紧的抓着被子。
很快地夏天的父母赶到,帮她办好了住院,一切又像第一次发作一样从头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