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叹了口气,压着心底的火道:“是因为比赛的事吧?比赛撞曲目很正常,你之前不也跟别人撞过吗?”
祝愿不说话,屈膝将脸埋了进去。
这几年她们母女的关系并不是特别好,邱丽看她这样子也不想再说下去,怕吵起来又给人惹病了。
她给祝司年打了个电话,让他回来看看妹妹。
祝司年下意识就想推脱,“您可真是我亲妈,她心情不好还让我过去看她,不怕出人命啊?”
前两年邱丽见到他吊儿郎当的样子还会责骂两句,现在却也习惯了,回道:“瞎说什么呢,你自己算算都多久没回家住了?中午放学赶紧给我回来,别让我去叫人抓你。”
祝司年叹了口气,挂断电话后给祝愿拨了过去,没通。
最后万般无奈下还是回了家,倚在祝愿房间门口调侃了句:“最近走抑郁风呢?”
祝愿看了他一眼,低头继续看书。
“还没问你呢,上次去做什么了,那么晚了还不回家?”祝司年走进去在她旁边盘腿坐下,盘问道。
祝愿还是没搭理他。
“别装聋作哑。”祝司年在她跟前打了个响指,“说说,谁又惹你了?”
这回祝愿开口了,别扭地问了一句:“你觉得我钢琴弹得怎么样?”
小时候祝司年也被按着学过乐器,可惜实在是没有音乐天赋,被邱丽给放弃了。
他思忖了会,道:“你终于发现自己不适合走音乐道路了?”
祝司年就随口打趣,他们兄妹经常这样互损,这时候祝愿就会拉着他去她的奖杯屋,靠着一堆奖杯证书证明自己的实力。
唯独这次,祝愿愣住了,一眨眼大颗泪珠就顺着脸颊流下。
“欸,我乱讲的。”祝司年有些手足无措,“你别哭了,再哭妈就要来骂我了。”
祝愿的眼泪越擦越多,祝司年就在旁边递纸。
她擦一张,他递一张,地上很快就堆满了纸团。
“你比赛不是赢了吗?”等她哭完,祝司年才撑着下巴问了句。
祝愿吸了吸鼻涕,“换曲目才赢的,不换的话……说不定就输了。”
“那人谁啊?”
“不认识,没见过。”
“比你弹得好?”
“基本功没我好,但是很有天赋。”
“你不也有天赋?为这事消沉两天,真有你的。”
祝愿沉默了会,摇了摇头,说:“我不想再弹琴了。”
祝司年想说些什么安慰她,看见她的眼睛后又如鲠在喉,一句话都说不出。
没有人能理解祝愿的感受。
十几年来所建立的认知被一首钢琴曲给摧毁,那一刻祝愿才发现自己根本就不是什么所谓的天才。就像一个一直生活在内陆的人突然见到了海洋,未知的事物令她感到害怕,觉得窒息。
她喜欢一个人坐着弹些最近流行的歌曲,也喜欢随意在黑白琴键上弹奏谱出自己的乐章。
她讨厌被邱丽摁在琴凳上演奏所谓高雅的古典音乐,也讨厌每天练两个小时枯燥乏味的基本功。
祝愿喜欢弹钢琴,又不喜欢弹钢琴。
天赋这个词是把双刃剑,抵在祝愿脖子上让她动弹不得。
“你知道吗?我这两天弹琴的时候觉得特别难受,一点都不快乐,打开琴盖的那一瞬间脑海里闪过的念头竟然是把钢琴给砸了。”
祝愿哽咽着,小声跟哥哥说着自己最近的感受。
“那你发泄出来呗。”祝司年给了个建议,“你要是跟妈讲不想弹琴,又得被关阁楼。既然觉得难受,那就去发泄出来,总比一直窝在心里好。”
“怎么发泄?”
“要不我带你去飙车?”
祝司年自己最有效的方法去碧湖找温芃,但他不能把自己的方法教给祝愿,只能教些老办法。
“不要,我惜命。”祝愿说着又补了句,“而且如果爷爷知道你带我去飙车,绝对会家法处置你。”
那祝司年就没办法了。
他撑着地板起身,抬手看了眼腕表的时间,“我得走了,温芃还在等我呢。”
“拿把伞,一会要下雨了。”祝愿看了眼窗外的天空,提醒道。
祝司年背对着她摆摆手,示意自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