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灾乐祸。“他多少会有些父子之情。”秦异口中的“他”,指的是秦王。覃某看秦异表情,并不觉得是夸赞,反而听出了几分讥讽。果然,下一刻,秦异说:“那就给他下一剂猛药。”如今的场面,已经和秦异最初的计划大相径庭,覃某不得不提醒他一句:“你不等弱冠了吗,还有华绾?”主少国疑,华绾不在,王凘独大,有的是头疼的地方。怎么看,现在都不是一个好时机。秦异大概也很清楚,所以沉默了一下。“他们逼我的,”良久,他开口,“他们不想我好过,那就都别过。”覃某一愣,以为自己听错了。这大概是第一次,覃某听出他外泄的恨意。即使他现在表情平静,还是能听出他强忍着的冲天怒火。他在报复。无人能劝。可他们身上背负的,又如何偿还?她不醒,又偿还去何处?大概……是偿还不了了,覃某心想,叹了一口气,转身离开。叁十五天,早就超过了最后期限,希望渺茫。秦异却不这么想。异于常人,也必然有不同于人的大难不死之福。她一定会醒过来,他坚信到现在。“是不是,阿芝?”秦异靠在床榻柱边,握住端阳的手,轻轻问。“你不是想知道我许了什么愿吗,醒过来,我就告诉你,”他不知道她能不能听见,自言自语,“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决不食言……”他摆弄着她的手指,不复往日的柔软与丰腴,越说越没有力气。“生死各半,听天由命”的意思不是有五成把握会醒,而是人力无法干预。平常的事,他总相信在人为,现在,他该怎么做,她才能睁开眼看看他?秦异第一次感受到一种无力。与一日复日沉重、逼人发疯的绝望,他不知道他还能靠着信念走多远。“与尔偕老,”他想起他们一起在桃树下,她写下的文字,念出来时只觉得黏涩,“你说过的,不能背弃。”发未曾白一根,如何算偕老。“小骗子,不要再睡了,”他碰了碰她的脸,“我好害怕。”她脸上的血色,都流走了,足足装了一瓷盅。秦异亲眼看着她放血叁日,每每想起,都会觉得心悸。“你……”恍惚间,秦异好像听到一个极细的声音响起。秦异低头盯着端阳,却没有再等来那个声音。幻觉……他闭眼揉了揉自己的眼角,突然感觉到另一只手里攥着的手指微不可察地动了一下。如一股电流过身。不是幻觉。心脏仿佛都停摆了,他试探地喊了一句:“阿……阿芝?”她的手又动了一下。“你……才是……”又是那个声音,她慢慢睁开眼,补全了这句话,气若游丝,“骗子……”她醒来,像琉璃梦境一样的人儿,他害怕触碰,只敢静静观望。端阳从蒙昧中渐渐找回意识,看到秦异的脸,只觉得苍白得可怕,眼角却是红的。端阳想抬手,却一点力气也没有,于是问:“我……怎么了?”他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声音干涩地回答:“你醉了……”醉死月余。说罢,他撇过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