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脑袋一扭就看向了桌子上为它准备的盘盘碗碗,两只前爪明显兴奋的跺了跺,屁股一翘就往桌子上扑,好像刚刚在雨里可怜的不行的不是它似的。
不过它大概是过于自信了些,跃起的小身板只有两只前爪碰到了卓沿上,后半身还在半空中就开始往下掉,小家伙大概也没料到自己这么笨拙,连这么点的距离都能难住它了,急的它扒在桌边又嚎又叫,声音听上去都中气不少。
壮汉看着它这幅气鼓鼓的模样,伸手托在它的两条后腿下,大概是这幅场景真的有哪里值得人特别开心,沉寂了许久的壮汉突然笑了出来,也许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自己在笑,他一瞬不瞬的看着小狗崽儿借着他的手做支撑一蹦一蹦的往桌子上跳,急的它连声音都开始变调,这幅生气活泼的样子,跟那只小小的、见到自己就会兴奋的原地转圈的小黄狗一模一样。
他把装着肉糜和羊奶的小碗推到了狗崽儿面前,小东西站在桌子上连滚带爬,急的像是跟什么东西抢食一样,两条小短腿倒腾个不停,接连摔了好几个跟头,这才终于把脸埋进了碗里,吃的狼吞虎咽,连两只后爪都要翘起来了。
壮汉就坐在它的身后看着它痴痴地笑。
段文海非常自然的拿来一块干净的毛巾搭在小家伙儿的身上,按住它吃的摇晃的身体轻柔的擦拭了两下,笑着说道:“身上沾了雨水,难免难受了些,万一着凉了就不好了,不如先换件干净的衣服,再继续用膳怎么样?”
壮汉知道段文海这段话是在讲给自己听,他的胳膊上还搭着一件崭新的黑袍。
他不习惯于旁人这样的毕恭毕敬,却也知道对方是为自己好,这让他感到有些难堪,其实段文海之前和他说的每句话他都听见了,只是不知出于什么心理,他装聋作哑的全都无视掉了,本能里,他把这座宫殿里的所有人都划归到了皇甫晟的范围。
皇宫很大,但这里的一切繁华都跟壮汉没有关系;皇甫晟也很好——他曾经真的觉得皇甫晟很好,特别好——但他不认为这种好和自己有关;段文海是皇甫晟的人,所以他把对皇甫晟的害怕和排斥也带到了段文海身上。
可段文海不会骂他是母狗,不会用铁链把他拴在屋子里,甚至不会跟他大声说话,只是一次又一次的为自己准备好各种各样的食物和衣服,在他用沉默拒绝所有人的时候安静的站在一旁,等待着下一次的询问。
他有些艰难地开口:“对对不起。”
他的声音还带着黏连的嘶哑,长时间的沉默甚至让他觉得自己都要忘记怎么跟人交流了,这一句简单的对不起带着快要涌出喉咙的鲜血,每一个字都让他痛苦万分。
为什么他要把自己的苦难发泄到一个无辜的人身上呢?他什么时候也变成这样的人了?
段文海似乎有些惊讶于他的道歉,给狗崽儿擦拭的手都顿了一下,不过他也是个会把握机会的,当即就将一旁准备好的衣服拿过来笑眯眯的说道:“公子没有任何对不起老奴的地方,老奴只希望公子一切以自身安康为重。”
这一次壮汉没有无视他的话,他伸出双手接过段文海手里的衣服,像是放松了一点点,他问段文海:“老奴是什么东西?”
段文海一愣,“是奴才的自称。”
“奴才,就像说书的讲的那些故事里听老爷话的奴才吗?”壮汉慢吞吞的说着,他去做工的那些个大老爷家里最多的是下人。
段文海被他说的有些诧异,他倒是不认为对方是在侮辱自己,壮汉似乎是很认真的对他说这些,可他还没想好怎么回答,就听见壮汉自言自语的又接了一句——
“我也是奴才。”
他看上去像是终于想明白了什么,似乎这一瞬间他整个人都放松了,连绷紧的肌肉都松弛开来。
于是他又抬起头对着段文海重复了一遍:“对不起。”
段文海不知道他到底想明白了什么,但是他觉得壮汉这幅模样很不对劲儿,即便他的脸色看上去比刚刚好了一点,多年来常伴君侧的敏感还是让他察觉到了一些阴暗,他默了一瞬,出声道:“公子不是奴才,公子是站在陛下身边的人。”
壮汉含糊的嘟囔了一句,又低下头去看着小崽子狼吞虎咽。
他的手边放下了一碗盛好的热汤,段文海站在他身侧为他布菜,“先暖一暖身子吧。”他在米饭上垒了厚厚的一层肉菜,每一样都是根据壮汉此前用膳时吃的多少分辨出来的喜好的菜品。
壮汉双手接过了他递的碗,神情略显局促的拉过一旁空闲的椅子,他抬头看向段文海,那双眼睛比在皇甫晟面前时亮了许多,连语气都轻快了:“你也坐,一起吃。”
段文海当即就要拒绝,他虽然是皇甫晟的贴身内侍,这么些年待在皇甫晟的身边也忠心不二,即便皇甫晟大概也不会跟他在意这些个磨磨唧唧的繁文缛节,但他对自己却一直要求严苛,他可以毫不犹豫的为了皇后一族赴死,却在这些细枝末节之事上比谁都“腐朽木讷”。
“这些是为公子准备的。”他放下布好的碗筷,往壮汉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