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读初一的时候,被老师叫去办公室接电话,听筒那头就是周文晖火急火燎的声音:“周正庭,你快回家一趟,你爸爸出事了。”
之后他和老师请了假,坐上回家的班车,走到屋外就看到好几个大人进进出出忙活,院子的地上躺着一具被带血的白布盖住的尸体,母亲跪倒在地哭得撕心裂肺,奶奶更是接受不了打击晕了过去,被村里卫生所的阿姨抬进屋子休息。
看着大人们的面容,他已经意识到了什么,紧张地吞咽一口口水,茫然无措地光顾四周,下意识寻找某个身影。
正好这时候周文晖领着哭到差点没喘上气的周正楠从屋外进来,他将目光锁定在二人身上,脚步虚浮地走过去。
“阿庭,怎么办啊,他们说爸爸死了,就是永远都醒不过来的意思,怎么会这样?爸爸彻底离开我们了吗?”
本应待在学校的弟弟此刻站在面前,周正楠挣脱开周文晖搀扶着他的手臂,跑去对方身边的时候脚步差点没踩稳。
周正庭哑然看着哥哥冲过来狠狠扑进自己怀中,艰难地抬起手一下又一下拍着他的背,试图平息他颤抖不止的身躯。
等到周正楠哭泣的声音小了不少,他带着对方坐到院子边的木椅子上,安静地站在他的身旁。
周正楠一只手紧紧牵住弟弟的手不愿放开,好像这样做两兄弟就不会分离。
周文晖看着周正楠伤心到眼睛哭得红肿,颓然地将脑袋靠在周正庭的侧腰处。
想了又想,他还是走过去开口:“你爸爸送货的时候出车祸了,整辆车翻滚下坡,送到医院的时候医生说没救了,说什么碎片扎穿了肺还是脾啥的,送去的时间也比较晚,气都断了……我听跟过去的大人们说的。”
周正庭每个字都听进去了,他没有做出任何回应,周文晖于心不忍,拍拍他的肩膀后离开了,留他们好好平复心情。
后来村里的其他大人们一同帮忙处理好父亲的尸体,亲近点的亲戚们也将一堆事项处理好,母亲和奶奶接下来几日几乎整日坐在院子里发呆,想起来忘记给家里的两个孩子做饭了,奶奶就手忙脚乱地进厨房,还把灶台上的瓶罐碰倒了。
后来姑姑看不过去,让奶奶跟母亲好好休息,她则负责照顾家里的大人小孩,洗衣、做饭、打扫卫生,让屋里的众人挺过一段时期。
父亲工作的单位也把赔偿金发下来了,母亲和奶奶艰难地消化完毕父亲已经不在的这个事实,慢慢打起精神将日子过下去。
在考上省外的大学学医后,辅导员打电话通知他家里出事了,周正庭独自买好票,坐上新建成不久的高铁回去,那时候一张高铁票价格不低,长假期间在家与学校之间往返,他也只买最便宜的火车票。
路上他又分别接到了奶奶和周正楠的电话,稍稍安抚完他们的情绪后,周正庭感到呼吸困难起来。
回到家里,奶奶整个人双目无神,坐在椅子上发呆,手里还攥着母亲给她织的手套。哥哥见到他视线聚焦起来,起身走到他身边,抓起他袖子的一角,问他接下来该怎么办。
“妈呢,在哪里?”
“我让村长带你过去。”
周正楠去给村长打电话,奶奶不放心,也要跟过去。
三人坐上村委的汽车一起上镇上的医院。
到医院后,周正庭在母亲的病房外见到了周文晖,两人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之后他们走进里面。
“诶呀我就是有些困,最近干活干太久了,哪有什么大事,不需要住院,这一天下来又该花好多钱了,我现在感觉好好的,不用在这里待着了。”
母亲执意要离开,就连村长提出让医生给她做进一步的检查都被严厉拒绝,坚持醒了就要出院。
大家多多少少都劝过了,耐不过母亲的强硬态度,最终周正庭带着她回去了。
“如果不舒服就要说出来,到时候我带你去医院。”
周正庭和母亲再三强调这一点,母亲也神情认真地同意了。
出门后母亲感激地握住了周文晖的手,谢过他将晕倒的自己背来医院的举动。
周正庭看着面前瘦弱的身板,还有那乱蓬蓬的黄毛,心里还是万分感激,郑重地给周文晖鞠了一躬。
受到此礼的周文晖吓了一跳,赶紧把他扶起来,摆手表示自己只是做了该做的事情,不用这么夸张地给他行大礼。
接下来他留下来陪家人一段时间,母亲也确实没有出现过身体不适的情况,甚至比平日要更活泼开朗,精神十足。
尽管他对于母亲晕倒入院一事仍心有余悸,但课程已经缺了不少,是时候要回去了,依依不舍地道别家人,他重新坐上车前往火车站。
快要检票了,手机突然响起,奶奶悲切的声音将他未完全放松的心情彻底压得更低沉,那一瞬间他觉得天气从未如此寒冷。
放弃回程的机会,他再度返回家中。
在他离开不久后,母亲干活时又晕倒了,这次晕倒后她没能如上次那样幸运地苏醒,陷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