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尊不是才说过…”卓沉扫了一眼那糖人,眼角眉梢的喜悦已经溢于言表了,还故作姿态地不肯承认,“都年岁几何了,怎还会…喜欢这些。”
但心里却想着。
原来你还记得。
纤细的竹签被叶渠稳稳捏着,如此久地亲密相处下来,他也逐渐将卓沉口是心非的习惯了然于胸,此刻自然也没把这话当真。
若少年剑客的装束仿佛也将叶渠带回了意气风发的岁月,他调笑之言自然而然地送进道侣耳朵里。
“那我便…赠予旁人?”视线意有所指地滑向等候摊主制作的孩童。
虽知这是玩笑话,卓沉还是心甘情愿地照单全收了这明明白白的激将法。
“谁说我不要的!”珍而重之地接过了这份迟到的礼物,心中存有遗憾的微末记忆被悄然填满了。
就连同匿在角落,再寻不到痕迹的入道前尘,也好像被微微抚平了创伤。
至于是何创伤,卓沉已然无法再捕捉到碎片。但凭直觉,他依稀觉得是什么特别痛苦的回忆。
痛苦到连忘记也是解脱。
他拿着手握拂尘仙人形象的糖人端详着,若通过楔子看过往一般。
凡间糖人样式说多也多,但总归逃不过那几样,生肖与仙人。
手中之物明显有了变化的只有发色,其余之处皆与当年一见大同小异。
就好像是陪伴卓沉一路修行的旁观者,短短几年,黑发已然化成了两鬓斑白。
他只觉熟悉,但非对糖人,而是总觉在何地见过如此形象的仙人。
显然,拥挤而喧嚣的闹市并不是回忆的好去处,他被突如其来的人潮挤得摔了个趔趄,后背贴在道侣身上,但人还未散,卓沉就以此种形象听了许久的心跳声。
由平稳趋于急促。
不知是不是他自作多情了,向来稳重的道侣在大庭广众之下有这种反应,简直和情窦初开的少年郎无二。
“师尊的心跳得好快。”
顺着人潮逐流,漫无目的地四处游走,最终停留在一家门庭冷落食肆前。
无人再窥见他们隐秘的举动,卓沉也终于得以说出自己想说的,仅以彼此可以听到的音量。
他迫切地想要听见叶渠明确的肯定,那颗趋于炽热的心脏是为他而跳。
“是吗?多日未见,难免想念。”
叶渠遂了他的愿,轻声回应,面不改色地把彼此拢合在一块的手指缠得更紧,体温仿佛能传递此刻的情绪。
“咳…师尊许久未下山,不如趁此一饱口腹之欲?”卓沉脸红得厉害,也不敢再去看男人,盯着眼前随风招摇的“食肆”二字,掩饰自己过于强烈的雀跃情绪。
哪怕此处可以称得上人迹罕至,想来风味也算不了上佳,他也头脑一热地走了进去。
一副被美色冲昏头脑的糊涂样。
门槛设得较于其他屋舍略高些,待叶渠拂开衣摆欲入时,他极快地凑上去,眼前人发尾又轻又软地从鼻尖撩拨而过,“我也是…心中十分记挂你。”
不是师尊,而是你。
纯粹占据道侣身份的你。
在感情上直白从来不是卓沉擅长的,低低的耳语已经是他在内心反复演练了许久,才敢诉诸于口。
菜色上齐时他面上薄薄的妃色还未全消,小二自然不住地打量不似池中之物却举止怪异的二人,硬生生瞧出了点端倪。
尤其是问到是否还需住店时。
卓沉欲盖弥彰地说了句不用一间时,很快又反应过来话中不妥,不再敢接话。
叶渠却百无禁忌地只要了一间房,坐实了旖旎的猜想。
要说还有任务在身的青年之所以急着回宗,盖因怕极了山下的“豺狼虎豹”,如今叶渠在侧,他在山门时就遍尝了狐假虎威的滋味,自然也不再着急逃离此城,唯一担心的也只有琅画扇了。
倒不是担心安危,而是担心他的出现,再胡乱攀扯几句,指不定会出什么难以预计的乱子。
怕什么来什么,冷僻的食肆对面竟是人群熙攘的欢场。
再定睛一看,卓沉立马慌了神。
二层客房临着的,是秦楼无疑。
他几乎能想象某一扇窗内也许正坐着琅画扇。
急急扯过纱幔挡住近乎没有遮蔽功能的薄窗,透得和纸糊的有何异。
低低咒骂,无怪乎此地揽不到歇脚的客人。
学尽了欢场做派,哪里还能有什么人愿意入住。
除了他这个毫无经验,又无暇细思的冤大头。
餐食也寡淡无味,但卓沉又不是真心来品鉴美食的,对此也未多加计较。
可住宿之地修整得也太过于草率,哪里像是什么正经店舍。
因此叶渠见他忙忙碌碌,也未多言,侯在一旁问起了山下见闻。
卓沉将宗门试炼的要求和盘托出,话语里有关秦楼古怪的传闻一带而过,只说了照传言下饵,但并未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