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公事公办的态度,鲜有如此轻松的对谈。
他喜欢此时的氛围,能让他产生温情的错觉。舍不得结束这样的交谈,只好顺着对方的问题乖乖回答:“你、你是知识青年,有文化,长得又好看,他们都是你的朋友,我什么也没有,你看不上我的。”
他是照实说,可这实话未必就是章途想听的,沉默蔓延片刻,直到他又起了说错话的栖惶,想要弥补却不知该说什么。
在他想要道歉之前,章途缓缓开口:“宁川,你一直都是这么想的吗?觉得我看不上你,跟你在一起只是不负责任的图新鲜?”
江宁川下意识去看对方的眼睛,发现章途眼里流露出的居然是难过。
“我一直在想你为什么不相信我。在没想明白这件事情以前,我都挺挫败的,既生气你瞒着我结婚,又在怀疑自己是不是哪里没有做好,展现出了动摇,让你觉得我不可靠。可我从没想过你是不相信自己。”
章途摸了摸后脑勺,从来都是从容自若的人途面前哭出来。
他的眼泪好像总是为章途而流。
那现在呢?我还值得吗?他多想这么问出来,但他知道正确答案。
没人能毫无芥蒂地重新接受一个欺骗过自己的人,辜负过真心,又怎么能指望别人送上来途就在他身边,他不想让对方看到自己身体上的任何不完美。
也因着这样的自卑,有一回护工迟迟未到,对方问要不要自己帮他擦身,江宁川坚决不从,就是怕自己腿上的伤口吓到对方。就算章途再三申明自己是医生,病人身上再糟糕的情况都见过,他也决不肯把裤子脱下。
从来都是对方说什么他就听什么,头一次看江宁川反抗得这么坚决,最后章途都有些哭笑不得了:“幸好天气冷,还能捂这么严实,到了夏天怎么办?我都怕你要闷出痱子来。”
江宁川支支吾吾,一张脸完全红透,就是与桌上摆着的苹果相比也不遑多让。幸好这时护工及时赶来,他立马摇着轮椅逃离现场,好像后面有什么东西在撵着他跑似的,稍晚一步就会被吃掉。
易意隔三岔五就来医院找章途,每回都说是回来看望爷爷奶奶,顺路才来他这里一趟。章途不知道是信了还是没信,反正从不管她,由着她来,到点了就赶人。纵然江宁川在心底悄悄视小姑娘为情敌,看到她来找章途就心里有些略微的不是滋味,但看着章途对她软硬不吃无动于衷的模样,也不免对易意有些感同身受的同情。
章途的温柔稍纵即逝,有时对他还不如对易意亲切,科室里最近忙起来,几乎就只有早晚各见一面的份,他猜自己在章途心目中现在就只是个普通室友的角色。
但是该知足了。江宁川宽慰自己,他说了要等我站起来的。
这天小姑娘又上门来玩,她已经临近毕业,课程几乎是没有,同专业的同学都在为未来做准备,工作或考研,再或者兼职赚钱,忙忙碌碌,她则对未来还没什么预期,在岔路口上犹犹豫豫。易意对此很乐观:反正还有大把的时间可供挥霍,不差这么一会儿时候。
章途临时有台手术要做,被同事喊走,房间内就剩下两人。易意耐不住嘴上的寂寞,问道:“江哥,你腿恢复得怎么样了?”
“还好,能拄拐走一段路了。”江宁川抿着嘴,很拘谨的模样。
“哦,那不错。”
他们一单独相处就是这种老样子,没说两句就要冷场。
易意撑着脑袋翻书,等待了一会儿,章途还没回,便觉得无聊,打算辞过江宁川离开:“江哥,我先走了,等会儿途哥回来你帮我说一声哈。”
“等、等一下……”
易意朝江宁川递过去一个疑惑的眼神。
新鲜了,江宁川这似乎还是途啊?”
少女心事被人如此直白地戳破,易意不经意间都患上了口吃的毛病:“没、没有,我只、呃,只是……”
脑袋里急速冒出许多借口,没一个适用的,她泄气地揪着衣摆,哭丧着脸:“连江哥你都看出来了,他怎么油盐不进的,我感觉自己是喜欢上了块木头。”
江宁川悄悄咽下因紧张分泌而出的唾液,试图旁敲侧击:“他好像还不知道你喜欢他。”
一提起这个,易意就更气了:“我……我是想直说来着!可他每次一本正经,拉下脸凶得跟我爹似的,有其师必有其徒,我哪儿还敢造次?”
“那你为什么还喜欢?”
易意傻兮兮笑了一声:“他长得好看啊,我读高中那会儿,他有时来接我,我跟同学说这是我爸的学生,就跟我哥似的,人家都羡慕死啦。而且他教我做题可有耐心,我爸都没他那好脾气,哎呀,反正我觉得他就是好嘛。”
“而且我以前可熊了,快高考了还跟爸妈吵架闹离家出走,最后是途哥先找到的我,他也没骂我或者讲什么听得耳朵都要生茧子的大道理,单请我吃了碗面,跟我说要好好准备考试,然后才把我送回去。我爸当时想揍我,还是他劝下来的。”
江宁川听着易意的回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