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不上思考行为逻辑是否刻意,他一个箭步转身就要走。
那个悠哉游哉的声音在身后无形地拽住他:“电梯门开了哦。”
裴净的脚步被绊住。他背对着谢南星,生硬地朝身后鞠一躬:“我突然想起有东西忘拿了,您先走吧,抱歉。”
谢南星却热心肠地告诉他:“没事,我等你。”
“不用了!您先走!东西有点重,需要费点时间。”
“不如我帮你一起拿?”
说着,谢南星半只脚已经迈出电梯。急得裴净抬高了声音:“真的不用了!”
看来对方是没打算放过他,打算行侠仗义好人做到底了。随口扯的谎圆不回来,裴净额上出了一层虚汗,一时间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谢南星倒是有趣地观察起裴净进退两难的局促模样,还故意靠在电梯门闸处问候他:“你似乎看起来不怎么高兴呢。”
遇到了煞星一般的角色,要让人怎样露出好面孔!但毕竟对方是合作公司的上级领导,作为一个小员工,他还是僵硬地回过头挤出笑脸:“您说笑了,我没事。”
却被从话里刁钻地捡了漏。谢南星笑呵呵地问他:“是因为和谢筱竹聊过的缘故吗?”
裴净遽然缩了缩肩,很快反应过来,缓缓抬起脸:“如果您是指那些无稽之谈的话,我恐怕无法奉陪,抱歉。”坚定地说完,他掉头就走,却差点在拐角处和主任迎面撞个满怀。
“小裴下班回家啦?哟!谢总也在?好久没见到了。”主任轻车熟路打着招呼,揽着裴净的肩给他直接撺掇进了电梯。裴净自然是没法甩开主任的手逃走,只能窝囊地缩在角落里,看着两位同样长自己快二十岁的领导在面前进行商业互吹。
好不容易熬出电梯,裴净加紧脚步欲逃离公司,才刚迈出大门就被喊住。
“这里不太方便,不如进去和我聊聊?”谢南星示意一辆黑色的宾利,“还是说,你更愿意站在这里被人围观?”
毕竟年近四十路,他笑起来时,眼角会挤出暴露年龄的细纹,一般人见了会觉得和善,在裴净眼里只显得十分精明、诡计多端。
裴净回复得生硬:“我们没什么可聊的。”
虽然这样说着,与谢南星站在一起,就觉得周围有无数双眼睛正在往自己这边看。薛定谔的目光实在刺眼,他与谢南星僵持一会儿,为了避免更多的注意力,还是咬牙上了车。
车周身漆黑却十分抢眼,比起夺目的外观,车内安静而整洁,比想象中宽敞。深褐色的装饰基调,车窗上贴了暗色的防窥膜,人偶似的司机一动不动坐在驾驶位上毫无存在感。一派商务洽谈的环境沉闷到令人不适,尤其是车载香薰的气味,浓郁到令人头脑发晕,像是一只多汁的苦柠檬烂在车里。
“谢筱竹什么都没说吗?”谢南星依然是那副游刃有余的模样,“还是说,你根本没有和他提过我和你说的事?”
裴净无意识地抓紧衣角:“那种无凭无据的话,我根本早就忘记了。”
像是听了一个无趣的冷笑话,谢南星挑起眉毛很刻意地笑了:“真的会不好奇吗?你见不到谢筱竹的时间里,他到底是在做什么。”
裴净愣了一下,但很快地回应他:“我不好奇,我没有必要去关心这种事,毕竟我们还没有到那种被关系束缚的地步”
说出这些话时,同样意味着进一步认清了既定事实:谢筱竹确实没有和他说过进一步的考虑,两人的关系也止步于上床。支撑着他的一直是若有若无的暧昧,就连最重要的利益关系也被自己扔到脑后。
心里略微难受了一瞬,但他理智地告诉自己,眼下最重要的是摆脱这个难缠的男人。
可谢南星接下来说出的话让他险些喘不过气:“就算他和别人待在一起你也不介意?”
还没等裴净作出反应,他便若有所思地说下去:“时代革新得很快,年轻人的情感观念我并不算太了解,但是以你对他的迷恋程度来说,应该很难接受这点吧。还是说,你真的如此豁达,不介意和其他人共用一根?”
“什么迷不迷恋的,根本听不懂你在说什么!”被说中痛点,裴净气血上涌,完全忘记了用词是否得宜,“共用这种话到底是什么意思,请你说清楚!”
“意思是,谢筱竹同时和很多人保持关系。根据我的经验,一个人根本满足不了他,更何况你”谢南星瞅着裴净,眼眸一转,把“只是个男人而已”赤裸裸地写在脸上。
“要是这样也不能理解,我打个比方:这个人的行事逻辑像是动物一样,他的一切行为都是在满足基本的生存欲望。包括很重要的一点,‘模仿’,是为了自保而形成的生存本能,毕竟要适应当代人类社会,你不能整天只沉浸于性欲和食欲,还需要体面地扮演一个人。可是,能做到这点并不意味着他是一个合格的人类。”
谢南星歇了口气:“裴净,你喜欢谢筱竹哪里?”
裴净听得晕头转向,猝不及防被这样一问,心里自动开始默默作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