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北雎到了城楼之上,彦冽的目光几乎一直黏在她身上。
他有意让北雎在将士们心里树立军威,故而对于此次的战事并没有插手,充其量也就是早开始上城楼之后与魏凌讨论了一下现如今的形势罢了。
北雎的才能不能埋没,而他现在能做的,就是帮北雎铺路。
辛贼的军纪值得称赞,而彦冽与他手下的兵也都是经过多次打磨之后的默契。
彦冽的声音响起,将士们手上的动作立马就停了下来。
这样的反应,根本不用大脑去思考,是本身最为纯真的反应。
“已经没用了。”
随着辛贼阵营之中嘈杂声音消失的,还有双方的呐喊声和战鼓声。
辛贼那边是因为有小兵在阵营之中穿梭传话,而至于北雎他们这边——纯粹就是因为原本的鼓手也都已经操起了兵器。
在发现比拼鼓声根本赢不了之后,他们已经被彦冽要求换岗了。
双方依旧在僵持着,没有任何一方再做出任何试探性的动作。
北雎的指节再次扣在了城墙上,带动她的思绪一起时起时伏。
蓦的有一阵狂风袭来,带动了不远处的小树林那些与树枝藕断丝连的树叶。沙沙的声音传到城楼上每个人的耳中,给这战场增添了几分肃杀之意。
魏凌看着楼下落叶飞舞的地方,皱起的眉头突然展开,眸中闪出几分亮光。
“要我说,不如我们用火攻。”
城楼下方是曾经无数将士们的尸体呆过的地方,与此同时,也是从四面八方飘散下来的落叶的聚集地。
正好遇到一阵风冲着城墙的方向吹来,在遇到城墙的阻力之后,掉头返回。
连带着的,地上堆积着的落叶也在打旋。
或许,这就是魏凌说出要火攻的原因!
“是啊,我们可以火攻啊!刚好他们就站在那一大片树叶上,我们顺势而为,岂不是势如破竹?”
周围有听到魏凌说后的士兵也反应过来,原本冻僵在僵持中的氛围直接被打破。
这么一声欢呼,不少士兵都听到了这个点子,纷纷表示可行。
只不过,当他们的目光纷纷转向彦冽的时候,彦冽却把问题抛给了北雎。
“阿雎,你觉得呢?”
今日他是定然要任何决定都不下,他要让北雎完完全全自己带领手下那一群人打一仗,也免得时不时有不服气的话从军营之中冒出来。
似乎是为了表明他的态度,在看向北雎的时候,彦冽甚至还伸手将鼻甲给推了上去。
这一下,原本注意力就集中在彦冽身上的将士们纷纷捕捉到了彦冽看向北雎时候的那一抹认真之意。
一时之间,不管他们服不服气,也都得跟着彦冽一起看向了北雎的方向。
“不能火攻。”
被问到了,北雎这才开口。
北雎瞥了一眼彦冽脸上的笑意,在心里叹了口气。
即便她不说这话,想必彦冽也不会同意火攻这个法子。
之所以把话头抛到她这里,让她继续接下去,可不就是有那么几分想要让她把各种缘由给解释一番的意思么?
这么明显的想要帮她立威的举动,就连身边那些平日里迟钝到像是一块榆木一样的士兵,也都已经看了个一清二楚!
“风向不定,周围没有可以让火停止燃烧的界限,火势方向不定,容易引火烧身。”
北雎在心里叹了口气,还是顺着彦冽的意思把其中的问题给说了出来。
经过北雎这么一说,身边曾经跟着北雎一起去小土坡上偷袭辛贼的士兵们立马就明白了——那时候,即便他们是在用火把装作大军来袭,也都已经被北雎特意叮咛要划好范围,不能让火把周围有其他可以燃烧的东西。
明白了,自然免不了给身边的人解释一番。
就这么一传十十传百,有好奇的士兵已经开始跑到城墙边上查看情况。
护城河是可以阻挡火势,但那有一个前提——火舌不能太高,若是火舌已经到了可以越过护城河的程度,很可能这一场大火会连带着将他们好容易才修好的城门给烧毁!
明白了其中的利弊,方才还在叫嚣的士兵们立马偃旗息鼓,高昂的情绪紧跟着低落下去。
城楼上的讨论声逐渐变小,北雎就这么靠在城墙上,一边扫视那些交头接耳的士兵,一边思索着退敌的策略。
就在这时,不知怎的,刚刚才安静下来的士兵们突然再次躁动起来。
“他们还真敢!”
“他们都自己找死了,我们还等什么?”
“快!把我的弓拿过来!”
……
躁动总是容易影响人的思绪的,北雎蹙眉,顺着士兵们指着的方向望去。
城楼下双方战场中间的空地上,几个辛贼的小兵正在提着箭筒回收方才他们那一场箭雨射出去的箭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