坠。
想来是外头值守的将士听到声音,所以出声询问吧。
“你先躺着,我去请先生来看。”
危应离很听话地被他扶着躺了下去,他把被子拉上时,危应离也一直看着他。
外面的雨小了许多,他和值守将士一道去请了医士来,顺道教副将把帅帐里的火生了起来。
医士将危应离身上染血的纱布解开,替他清了淤血,重新上药包扎。
苏孟辞抱着个瓦炉,站在一旁看他的副将贺义挑着火盆里的木柴,等着待会儿直接在帐子里煎药。
“给我吧。”贺义站起来,要接过他手里的瓦炉。
他一仰头,就和贺义四目相对,对方却皱了皱眉,似乎怄了什么气。
他正想说些什么,却听到医士惊声道:“怎么又动了血气?!”
他立马把瓦炉给了贺义,走到床榻边一看,危应离身上的纱布又渗了血。
“怎么回事?”他瞧见危应离的手抓着膝上被褥,骨节都白了。
“哥哥……”危应离脸色苍白,看到他过来,却逞强地扯出抹笑,“只是忍不住疼。”
苏孟辞的医术在这种时候,委实派不上用场,他只能靠坐在床边,把手伸了出去。
“疼就抓着我的手,不要忍着。”
危应离看着他,许久没有动作,他都要悻悻地收回手了,危应离却缓缓地,将他的手握住了。
危应离的手很烫,手指轻轻收紧,便将他的手牢牢抓住了,可却没有再用力。
他疑惑地抬头,以为他弟弟又在逞强,却瞧见危应离神色如常地打量着自己。
他心虚了一下,正好医士站了起来,他便也跟着起身。
“还是要嘱咐几句,注意将养,莫要动气,情绪激动,血气一涌,止血倒成了活血,这样几时能好?”
苏孟辞连声应下,客气几句,然后差人同医士去取了药。
熬药时他让旁人都出去了,反正他要自己动手,旁人站着也无甚用处。熬好了药,他又亲自端着喂给危应离。
危应离不肯躺下,他胸膛和脖颈上都缠着纱布,只披着件玄色袍子坐在床上。苏孟辞怕他冷,只好叫人把帐里的火生得旺一些。
他坐在案前执笔写文书,要尽早送往朝廷。照理说文书该由主帅来写,可危应离伤得那么重,是动不了笔的。
待他放下笔落了印,天色都暗下来了,军中伙夫料理好伙食,便有人送了饭进来。
他把文书交给部下,吃饭时也不让危应离动手,饭菜都是他一筷筷夹的,汤也一勺勺喂。
危应离看着他的目光有些迟疑,却什么都没说,只捂着伤口,低头乖乖吃了饭 ,后来喝药时,也听话得很。
“哥哥不用这般迁就我,”夜深了以后,危应离倚在床上,说话都很费力,“我的伤只是看着严重,其实并无大碍,哥哥不必顾虑我,早些回去休息吧。”
“伤及露骨还叫没有大碍?即便你已经醒了,我也要看着你好了才放心。”苏孟辞知道危应离没有性命之忧了,可此事因他而起,他难免内疚,自然要全力照料。
“哥哥……”危应离虚弱得如风里残烛,此时不知是受了感动还是如何,眼神有些湿润。
苏孟辞把烛火吹灭了,说是取暖的火盆子够亮了,省一些灯烛,其实是想悄悄地,再拿阴阳镜照一照危应离的伤。
他抱着镜子摸上床,眼睛一时不适应,只能瞧见些朦胧的轮廓。
他感觉危应离的身子僵了一下,呼吸声也突然压抑了起来。
“哥哥要睡在这里?”
“是啊。”他一边拉上被子,一边催促,“快躺下吧,免得着凉。”
危应离这样坐着,被子捂得不严实,他躺着也冷得哆嗦。
危应离不知在犹豫什么,可看到哥哥冷得发抖,就立刻扯下肩上衣袍,拉着被子躺了下来。
苏孟辞只觉得一团火钻了进来,他弟弟上身什么也没穿,纱布却缠了不少,裹着紧致的肌肉,带着灼热的压迫感。
他的手不小心碰到了危应离手臂,就急忙躲开了,他手脚太凉,怕冰着危应离。
“哥哥冷吗?”危应离枕的地方比他高,说话时声音在他头顶。
他吸着鼻子回道:“捂一会儿就热了。”
危应离顿了一阵,然后捂着伤口,艰难地靠了过来,下一刻,他就被危应离搂到了怀里。
他似乎有些内疚,“都是因为我……”
“你我血肉之亲,何出此言?”哪有受伤之人愧疚的道理?
危应离似乎极为动容,或许是劫后余生的缘故。
“只有哥哥待我好,我知道,只有哥哥……”
危应离贵为侯府嫡子,屡遭冷落,境遇凄苦,确实只有他这个哥哥给过温暖,可这一切,皆是他谋划的结果。
若有一日,危应离知道了真相,不知会有何感想,是心痛多过嫉恨,还是仇怨敌过旧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