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道:“正是呀。我们这便是来勾你的,你快随我们走吧!”
危明江飘起来就往苏孟辞身后缩,苏孟辞忙拦上来,问神机侯入冥府的罪状。
他自己虽与危明江没什么父子亲情,可老侯爷是危应离的亲爹呀,他出手相助,也是好事一桩,他弟弟假若能知道,一开心,心结不就解了吗?
黑白无常从容道:“神机侯危明江一生克己奉公,并无甚过错,回去过过场子,记一记账目,便能投胎转世了。”
苏孟辞也是一喜,但一想起自家弟弟连父亲最后一面都没见到,便不由心酸,想借着自己这二两脸面,称点人情出来。
“二位鬼使,不知勾魂之事,可否拖延一二?还望行个方便,让我那弟弟在梦里与爹爹团聚一番,交心相谈,此生无憾,想来,与我赎罪也有助益。”
黑白无常思索一番,确觉有理,这也不算大事,便就应了。
白无常道:“快到子时正点了,正是好时机。”
三鬼一人又在廊下待了半个时辰,子时一到,苏孟辞便领着黑白无常和危明江去了自己屋子里。
他以前给人算过命,学过些不知真假的玄乎伎俩,从前使时,也不知真假,现在倒能瞧瞧,自己有没有这本事了。
他端了盆水,看看屋里方位,挪到阴气最盛处,把水盆子往凳上一放,夜色浓重,漆黑湿冷,水面轻波一荡一荡。他又捻了个白烛,蹭地擦火点亮了,领着危明江的魂往水镜前一凑。
水面上,烛光由散而聚,又跳着分出影子来,一左一右,像两只眼睛。
苏孟辞盯着那烛光,渐渐就有些昏,而后噗通一声,人影一坠,倒在地上的是苏孟辞,而直愣愣站着的,就是剥下来的魂。
黑白无常赞叹道:“常人竟识得这等离魂之法。”
苏孟辞羞赧道:“哪里哪里,这也是我头一回。”
“儿啊……”危明江握着他宝贝儿子的手,鬼脸苍白,“你……你要来陪为父吗?这可不成啊!”
苏孟辞哭笑不得地摇摇头,“我还活着呢,您看——”他抬手一指,“还喘着气儿呢。”
危明江一看,他这大儿子躺在地上,熟睡一般,毫无知觉,但面色还很红润。
“咱们走吧,我带您入您小儿的梦!”
“也好,我交待他些事情。虽然他最听你话,但我还是怕你受委屈。”
二鬼绕过黑白无常,穿门而出,直往危应离住处去。
老侯爷新奇地瞧着苏孟辞手里的蜡烛,他便解释道,此烛非彼烛了,这是水中之烛,阴间引魂之烛。所以这烛光,只有他们能瞧见,这烛火,也点不燃阳世的东西。
二鬼又是穿门过桌,畅通无阻。阴风吹得床幔轻起,苏孟辞执烛俯身,瞧见他弟弟那惊为天人的脸,美目轻阖如夜上银勾,双唇艳丽似风下柔柳。美绝艳绝,天下无出其二者。
苏孟辞心头一酥,烛光一摇,魂灵一缩,领着危明江跳入他梦中时,暗自念着,千万不要吓着他弟弟呀。
岂料一入梦境,他便被吓了一跳。四周浓雾如墨,又黑又重,一粒粒沙尘般,缠得人寸步难行,他执烛尚且辨不清路,而危明江,竟已不见了。
他并不急,有手中的蜡烛在,危明江就能寻过来,可教他混顿的是,危应离在哪里,这又是什么梦?为何梦中湿冷如监牢,阴森如地府?
脚下没有路,目之所及皆是黑尘,蜡烛只能燃半个时辰,他需得尽快找到危应离。
他执着蜡烛往前走,百十步后,雾气淡了一些,他突然发现脚下的地面有些奇怪,便蹲下身子去查看,不看不要紧,一看,便出了一身冷汗。
地上密密麻麻的,写着很多字,字迹龙翔凤舞,潇洒飘逸,可明显写地仓皇,若要比喻,可说是个作恶多端的人临死前拼命抄写佛经一样,不免痴狂得走火入魔了。
苏孟辞伸手一摸,才发现那浓重的雾气黑尘,都是从这字迹上飘出来的,他仔细辨认,只拼凑猜测出了“应离别怕,有哥哥在,哥哥永远不会走”、“哥哥怎么会骗你呢?”、“无论旁人说什么,哥哥都喜欢你”这几句话。
他越看越迷糊,看得心底发毛,索性一挥袖子不看了。他护着烛火站起来,正想换个方向走,就听到了一阵奇怪的声音,那种带着哭腔,婉转轻颤的声音,教他猛地红了脸。
如果只是一阵淫声就罢了,可那声音……竟和他的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