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应离不曾看他,只盯着哥哥匆匆背影。
他总觉得,哥哥与常人不同,或许有些异术在身上,能看见常人看不见的东西。
但这些话,他不会与别人说。
哥哥的事,他一人知道便可。
苏孟辞一路追去,廊下冷风急急,四周景色凄凄,他追到后院,这里原应是花园,现如今却破败潦倒,只有浅浅青草和几棵老树,一个看着华贵的浴池也干着,连点儿雨水都没蓄住。
他两手揣在袖中,张望着,却不见黑白无常身影,只好轻声呼唤:“二位鬼兄?”
走到园中,身后一堵墙,前头景色开阔,一览无余,除了屋顶偶尔跳过的鬼魂身影,再不见熟鬼。
他正发愁,身后阴风一起,他一回头,两张鬼脸已贴到肩上,黑白无常提着镣铐,正从他身后雕花墙壁上钻出。
若是常人,早已吓个半死,而他不同。何况他才见过这宅里形容可怖的恶鬼,再见熟鬼,竟觉他两个可谓相貌堂堂,一表鬼才。
但现下不是叙旧的时候,他虽视黑白无常如救星,但毕竟此地情况不明,不知有何危局,于是转回身来拉住他二鬼衣袖,用力将他二鬼拽出石壁,立即问道:
“平白无故,天子脚下,怎会有这许多鬼魂寄居,我粗粗计数,只我瞧见过的,便近二十了,是这宅子有古怪吗?”
两无常一道摇头,白无常吐着长舌,话却说得字字清楚:“你不知道,这些鬼,是今日在京城问斩的一群贼寇,生前便不怕死,死后更不怕死,化作鬼魂,不仅仍旧勇武,还多了许多狡诈,三十余鬼竟合起伙来从我两个手下逃出,聚在这偏僻宅邸之中,叫我两个好找。”
他忙道:“既如此,你们好容易寻得他们,就快点捉了去吧,免得夜长梦多,生出变数来。”
“我二鬼也想,可哪里好抓?得从地府请帮手来不说,还得等你们这些闲人离去才能办事。”
“你们抓鬼,常人又看不见,为何要避着?”
白无常啧啧起来,“你真不知厉害,这些鬼生前行事,各个不择手段,若活人在场,我们便围剿起来,他们必定争相夺人肉身,甚至数鬼钻入一人身躯,几相撕扯,能将人硬生生分做数段。”
他大吃一惊:“还有这种事!”
他担忧不已,想要回去,黑白无常却拦了他一下。
白无常说:“你不要急,他们只要不轻举妄动,倒不至于伤及性命。”
黑无常一指前院,应和道:“正是正是,你四人中,只有年纪最小那个或要遭殃。”
他猛地想起,自打来了此处,所见之鬼,确实只缠着恭必衍。
但他不解,还是问道:“这是何意?”
“你呢,到底死过一回,不论人鬼,也跟我们算是一路了。所以这里的鬼待你平常,一般情况,不怕你也不亲近你。”
“那他们为何缠着恭必衍?”
白无常问:“你可知,鬼最敬什么人吗?”
黑无常答:“自然是孝思不匮之人、德行高贵之人、心地纯善之人。人间的大圣贤、大孝子、大善人,死了魂归地府,也要被尊为座上宾的,当场除了鬼籍,调去护佑一方土地的,也常有。”
白无常嫌他啰嗦,没有说到正题,便补充道:“总之鬼对人,也是有喜恶之别的,鬼能识人心,有些人心,如太阳明月一般,即便是鬼,也不禁神往。”
“你的意思是,恭必衍遭鬼待见?”
“正是如此。”
“那可怎么办?”
白无常的脸色依旧是教人亲切的白,他保持着自己身为鬼吏的冷血无情说:“没什么大碍,就算被恶鬼纠缠,吸些精神气,左不过昏迷一场,醒来人变得痴呆些罢了。”
“什么?!”他攥住无常两肩,愤忾道,“这样大事,你怎么说得如此冷漠?真是人间无真情,地狱无真爱,我苏孟辞错看你们了!”
教他这样一说,黑白无常也是一愣,莫名真有些鬼心一动,互相看了一眼,便说:“你要这样说,我两个也不是不愿相帮,大不了帮你照应那人便是,决计不会出事。”
他一听,如此甚好。自己虽然有心相护,可还有危应离在,他只能尽量教几人待在一起,不得已分开,再教黑白无常帮忙看护。
“如此便好。”他急欲回去,便和二鬼匆匆作别。
“你急什么?”二鬼将他一拦,提醒道,“你弟弟不是在么?”
他说:“我弟弟虽然武功好,却看不见鬼魂,如何护住自己和旁人呢?”
黑白无常“嘿”一声,好似嫌他笨拙,无奈地一拍手道:“你没有瞧见,诸鬼都怕你弟弟吗?”
他一头雾水。
白无常提醒道:“不信,你待会儿自己瞧瞧,那些恶鬼,离你弟弟必有十步,离那个宫某人,必有五步。”
他诧异道:“这是为何?你们也是鬼,却不曾怕过我弟弟呀。”
“我们确实不怕,毕竟什么神鬼妖魔没有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