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不是错觉。
至于这个问题,他属实不好实答,便说:“我也没有把握能追到,只是运气好罢了。”
危应离压低眉头,“只是运气?”
“也问了问人,查了查痕迹,总之能追上,实属不易,实属不易……”
他不愿危应离多问,好在恰好有官兵来传话,许多事宜等着商量安排,他两兄弟实在没有闲聊的功夫了。
于是他跟着危应离出去安顿银粮车马,定好谷赈事项,又将灾情细细核查、灾民分级列表,以尽快按量发粮发银。
而各项事务只在县衙办理是不够的,还需合理调配人手,协运物资,使灾民能就近安顿。
大小事宜都要危应离定夺,直忙到丑时三刻,才告一段落。
他议事时已是强打精神,待众人各自散去,他已在危应离肩上睡去了几回。
危应离搂着他回去时,他勉强睁开眼走路,却只是一眼,便瞧见了县衙外飘过的一黑一白两道鬼影。
他当即清醒,也走不动路了,借口落了东西,让危应离先回房去,然后自己悄悄摸出县衙大门。
他在冷风里幽幽唤了几声,却不见无常身影,稍一思索,想起白日听人说过附近有个坟堆,便朝那里走去。
果然没走多远,便瞧见黑白无常锁着十数鬼魂走来,不由感叹他二鬼办事成效之高。
他走上前去,看了看他们所勾之鬼,男女老少形形色色,但都是骨瘦如柴模样。
他问:“这都是因灾饿死的百姓吗?”
黑白无常点头,“都是前几日死的了,今日你们赈灾,真救了不少人命。”
可他仍是万分痛心,在无常面前也不免神伤一阵,然后才缓了一些,问起前几日枯宅的事。
黑白无常道:“你等一走,阴曹便行事了,数十恶鬼一只不少,抓了个干净。”
如此他便放心了。
黑白无常有公事在身,不好多和他寒暄,临走却想起什么来,从衣摆上扯下一片麻布,化成一张白纸,然后二鬼一起念念叨叨,拿手指在纸上写了什么。
苏孟辞问:“这是?”
黑白无常道:“往后数日差事繁重,我两个都已记下,也写给你看。”
他将纸接来一看,只见上面清楚罗列着某日某时某刻,某地某人殒命离魂。
看了这样一张纸,便是看了日后灾情状况,甚至哪里有人将要饿死,也清清楚楚。
他将纸收好,多嘴一问,“我既然看见了,便一定尽力去救,不知可合规矩?”
虽然问了,可即便不合规矩,他仍然要救。
黑白无常道:“救人有何不好?盼着活人枉死做替身的,那是厉鬼。”
苏孟辞感慨万千地抬手一揖,“你二鬼这样有情有义,不愧为声名赫赫的鬼吏呀!”
“哎呀哎呀,不敢不敢。”黑白无常虽然客气,其实十分受用,又与他说了几句“鬼之常情”一类的肺腑之言,才牵着新魂上了路。
苏孟辞目送他们遁入漆黑惨怖之中,然后才转身回去,却竟然看到他弟弟踏出县衙大门,远远望着他,似在静候。
他有些心慌,却强装无事,走近时危应离问他:“哥哥落的东西找到了?”
他灵机一动,将那张叠好的白纸拿出来比划了一下,说:“找到了,这不就是嘛。”
危应离瞥了一眼,竟没有多问,牵着他便带他回去。
已近寅初,他二人才终于上床睡觉,他更是一闭眼就要昏睡过去,可危应离却在他身后,抱着他沉声说道:“我有个疑惑,可以问问哥哥吗?”
他强撑着睁开眼,有些迷糊地应着:“嗯……问吧。”
“我一直想问,哥哥是不是并非常人?”
他立即清醒了七八分,脑中却仍是一团浆糊,“这、这是何意?”
“逐鹿城一战我幸免一死,回京以后,又与哥哥经历了许多事,其中有些迹象,不该是我臆测。”危应离按住他的腰,撑起身来从他后方望着他,一缕乌发径自垂落蹭过了他的颈项。
“虽然不知缘由,但我猜测,哥哥身赋异术,只是不愿人知,对吗?”
他有些紧张,不是不愿实说,只是不知该不该实说,他怕在这里点了头,紧接着便不得已要把阴阳镜之事、返生赎罪之事,等等诸项,尽数吐露。
而这些事,也算天机,理应隐瞒众人。
“哥哥?”
他埋在枕间,紧闭着眼,悄悄在被中摸了摸手上红绳,那绳结似紧不紧,要松不松,好像随时能系死,又随时能散开。
而其中关键,会是他说的哪句话,做的哪件事呢?
他心中没有主意,忐忑不安,惶惶不定,便索性不睁眼不出声,全当睡着了没有听见。
身后静了一阵,危应离并没有再催促追问,而两人间的被子掀起了太久,他穿得单薄,禁不住抖了一下。
这一抖过后,危应离立即贴着他躺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