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然又绕了回去。
他只好问:“那你有什么想法?”
“哥哥想要证明对我是真,其实只要证明对他们是假便可。”
“如何证明?”
危应离先将他抱紧,然后提起笔来,这笔刚划到他眼前,他就羞赧得浑身红透,无论如何都逼不得自己大方去看。
危应离扫了他一眼,然后拿着笔在他身前一挥手,狼毫笔立即干净如新,他身上污秽也消失了,唯一的痕迹,也就是肌肤上的红晕了。
脚踝仍旧很疼,颈上香汗时不时滑落胸膛,他却不敢说什么,只能往后靠一靠,也就直往危应离怀里钻。
这动作让危应离一愣,他低头看着哥哥赤裸的身体,眼中禁不住流出一抹情意绵绵,以至他接下来的动作、语气都温柔许多。
毛笔在眼前一挥,开了一扇圆窗,一位锦衣玉带的少年忧形于色,俊美容颜近在眼前。
即便这人眉宇黯淡双眸无光,苏孟辞仍惊喜地往前一倾,险些唤出“恭必衍”三字。
危应离握笔的手一紧,却只是把哥哥轻轻揽了回来,然后推开哥哥手掌,竟见一柄寒刃躺在他掌心。
“这是?”
危应离将他五指扣紧,扶着他手腕,让他握着匕首,直指那扇窗。
“其实这一世,除了哥哥和我,旁人都无关紧要。哥哥只要动动手,在他脖子上划一刀,我就相信哥哥对我是真心实意的,从前一切,都一笔勾销。”
他握着匕首,刀尖离恭必衍那张脸太近了,让他有些紧张。
他也难以细看恭必衍在什么地方,正在做什么了,只心乱地问:“你给我看的,是幻象倒影吗?”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危应离放开他的手,环着他腰让他挪了挪身子,方便两人脸对脸说话,“哥哥只要割了他的喉咙便好。”
他觉着心惊,危应离怎能面不改色说出这样的话?哪怕面前一切只是水中倒影,割喉之论仍旧教人毛骨悚然。
危应离沉了脸,“动手,哥哥。”
“他会死吗?”
“与哥哥何干?我只要哥哥在梦里,对着他,割开他的喉咙。这样不痛不痒的事,哥哥都不愿做吗?”
他回头看着那扇窗,或者说是那幅画、那面镜子,总之他所看到的,确实是此时此刻外面的恭必衍,而无论他所做之事会不会影响现实,他都……下不了手。
他握了半天匕首,手臂却突然垂下,匕首也哐一声掉在地上。
危应离没有动,只问他:“哥哥不肯,是怕自己赎不了罪吗?”
他实话实说:“就算伤他对我只有好处,我也不想……无论这个人是谁,我都下不了手。”
他从未觉得自己是多么高尚纯善的人,硬要说的话,就当他没有志气吧。
危应离笑了一声,他看去时,弟弟已垂头埋在浓浓暗色中,看不清半点面容。
“哥哥甚至不知眼前的他是真是幻,却下不了手……哥哥对他百般怜爱,却让我万箭穿心而死……”危应离一把攥住他手腕,狠得要拧断他的腕骨,“哥哥还敢撒谎,说只爱我一人!”
他来不及说话,便被危应离拽了起来,椅子也被踢翻,危应离满眼忿恨,将他甩在地上。
他跌在火堆边上,所幸衣裳没有烧着,可脚却踩到了一圈烧焦的木炭,疼得他险些晕厥,拼了全力才趴跪起来挪开一些,顺手一拽,正好拉住了危应离的衣摆,危应离立即皱眉,提衣一甩,拽得他又歪倒一边。
他心中痛极,却对弟弟生不出半分失望埋怨,不仅一言不发,跪坐起来后还面色如常地拍了拍衣袖,只当什么都没有发生。
危应离反倒神情痛苦,只能别开脸去。
“我前世心狠手辣,作恶多端,对谁都不曾留情……”
危应离狠狠剜他一眼,恨道:“那哥哥这一世菩萨心肠,见异思迁,反而公正?!”
他抬抬手,却轻易不能再碰危应离,只低声解释:“我并非这个意思,我如今已然改好,对你好是真心,喜欢你更是真心,而对旁人,我一样做不到像从前那样加害。”
“哥哥说得真好听,好听得我险些信了。”危应离眸光黯淡,神情凄凉,他望望无比空洞,才低头看着哥哥,“可我不知道,这一世再信哥哥,自己又会落得个什么下场?”
“你可以不信哥哥,但你绝不能做傻事……对不住你的是我,我如何补偿你都甘愿,可这世间万物,无数生灵,都不可随意践踏……”苏孟辞说到这里,十分心慌,万分害怕,好像眼前这人即将万劫不复,永受折磨,而害得他这样下场的,正是自己。
“我做了七世恶人,毒害之人恐尽三十,已是人神共愤的大罪,你若真使万物凋敝、哀鸿遍野,可就真的永坠无间再难翻身了。”
危应离双眸冷寂,好像他眼中,比眼前更加暗无天地。
“和我一同下地狱,不好吗?”
他浑身惊颤,不由瞪大了眼,“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