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是内地来的,教美术,留着长发,一看就是搞艺术,学历也很高,连煦后来才明白一个学历高又不丑的男人,为什么要来他们这个籍籍无名的小城镇,是他自己在内地待不下去,一个练铜癖,臭水沟里的老鼠。
连理喜欢画画,最喜欢画的是哥哥,但是哥哥好动,总是不愿意,连理也不强求就偶尔偷偷画。连理画的都很好看,但是哥哥每次都敷衍地夸,沈合倒是求着让她画自己,连理不理他。
来了一个美术老师,连理表现出浓厚的兴趣,亮晶晶的眼睛盯着老师,充满求知的欲望,幼小的身体,正中人渣的下怀,人渣一步步引她,无知的她也上钩,单独辅导,空教室,学校里低年级放学,高年级还在上课,三年级在一栋楼的最上层,六年级在隔壁楼的最上层,距离最远,也最近在走廊就可以看到。
夏天,连理穿着粉色的连衣裙,长发及腰,拿着画册,被老师带到天台,画高处的风景,人渣的眼神在她身上游离,黏糊糊湿淋淋,带着汗臭。
连理觉得不对劲了,老师的手摸上她的腿,肚子,还有脖子,画册掉到地上,铅笔折断,带着血,她划伤了老师,她这样想。人渣怒了,扯着她的头发往回拽,轻易制住她的挣扎,裙子被掀起,头发被扯掉了一块,连理很害怕,她被捂住嘴不能求救,用尽最后一丝力量,狠狠一蹬脚,不知道踢到哪儿,人渣捂着下面松开了禁锢。
连理爬起来,眼泪已经糊住她的视线,天台的门被锁,她用沙哑的声音喊哥哥,一声又一声,血腥味泛上来,抽噎着,最后只能轻轻地拍门,轻轻地喊:“哥哥……”
连煦百无聊赖地在座位上听着语文老师讲课,透过窗户看对面楼连理的教室,没开灯?连煦越想越奇怪,心里的不安越来越重,她去哪里了,怎么不在?平常连理总会趴在窗户那里看着自己画画,连煦知道她在画,还老是侧头吓她。
隐约听到有人喊哥哥,连煦坐不下去,撒谎去上厕所,走上了对面的楼,低年级的人都放学,整栋楼都很安静,连煦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很快,那声哥哥的呼唤,变小了,但是连煦已经确认了,那是连理的声音,他向楼上飞奔,叫连理的名字。
“理!连理!你在哪儿?哥哥来了!快出来!连理!”连煦的呼唤没有得到回应,心跳越来越快,回想起来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就听到了那么微弱的敲门声。
连煦一辈子也不会忘,打开门看到的连理。头发缠在一起,还有露在外面的头皮和身上的血,裙子也挂在腰上。连煦的手很抖,砸门出的血和连理的血混在一起,拉下裙子,脸混着泪和血,看了一眼人渣,抱着连理往医务室奔去。
之后的事,连理不开口说话,也没画画,躺在床上睡觉,一直睡,醒了也只是闭着眼睛,不愿睁开,一直躺着。连煦坐在旁边理她的头发,跟她说话,闷闷的:“理,哥哥没人说话,好孤独的。理,理一下哥哥。”
这样持续了很久,连理恢复的很慢,但是至少不会一直睡觉,也会拿画笔,但是要一直跟着哥哥,学校也没去,一直让哥哥陪着,连煦也没再拒绝,一直安静地坐着,让连理画画,阴郁一直笼罩着这对兄妹。
人渣被开除了,蒋惜去学校闹了一场。她想照顾连理,可除了哥哥,连理不让别人碰,一碰就叫,尖细的声音刺着连煦和蒋惜的心。沈合只能远远的看着,小公主把自己关进了尖塔,也关着自己的骑士。
连煦一夜之间长大,变成大人,灯下的人影子般,往前走长得飞快,一下子就就变得高大。只是在连理面前他又退回来,变回了小孩和连理一起玩的小孩。
复健是也是连煦陪着,连理的呼吸自从那次就一直很快,好像缺氧一样,连煦让连理调整呼吸的频率,他把她的手按在自己的胸膛。连理感受到起伏的胸膛,好奇地贴上去听,听到了哥哥的心跳,抬头看他,连煦笑着低头摸她的头,亲了一下额头。连理害羞地埋在哥哥的肩窝,不说话,呼吸也舒缓下来,跟着哥哥的频率。
连煦六年级下学期在家里,连理三年级下学期也在家里,沈合给他两补课,连理没有排斥人了。
连煦初一,连理会磕磕绊绊地喊他,也会和他说简单的话,敢穿哥哥给她买的裙子,还是很喜欢缠着他画画,连煦带她去了秘密基地——海中央的小岛,可以躺在浅浅一层青草上,吹海风,看他们住的小镇子。
连煦初二,连理上学了,六年级。连煦反而是最激动的那个,他和蒋惜吵了一架,怎么也不愿意让她去学校,他朝蒋惜吼:“再等一年不行吗?和我一起去初中不行吗?”
“初中?你能照顾她几年?你自己那时候就初三了!要去高中了!连煦!是你自己怕去学校还是怕你妹妹害怕学校!你说,你要一辈子关着你妹妹吗?”蒋惜气得吼道。
“可她不能去,她不能去,不能去……”连煦重复着说,声音越来越低。
“我知道你担心妹妹,可这是她自己要求的,她不想要哥哥不能去学校,她想要哥哥带着她送她去学校,一起上学,她现在已经好很多了,学校也不会有那种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