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如异身侧便忽然出现三个人影,惊得他手抖,鞍具“哗啦啦”从马背滑落到地上。
扭头去看,是从未见过的三人,皆身着暗色的衣衫,单膝跪在他身前,其中一人沉沉开口道:“先生三思。”
苏如异不认识他们,却看出他们十分厉害,不知会不会用尽办法阻拦自己,不禁有些害怕问道:“你们是谁……”
这三人自然便是平非卿一直放在他身边的影卫,原本从未打算出现在苏如异眼前,若不是他今日闹这么一出,恐怕会一直匿在暗处。如今现身了,便也不再有所隐瞒,回道:“属下三人奉王爷之命保护先生。”
“保护我?”苏如异意外至极,双眼不由得闪过光华,瞬间消除心底里的戒备,急忙追问道,“所以你们会帮我对吗?”
回话那人似有些为难,不知如何应对。
“你们帮我……”苏如异见他不说话,又着急起来,上前拉他们起身,眼神里含着无数祈求,瘪一瘪嘴眼泪再度滚下来,哽咽道,“我忘记怎样装马鞍……也不知道怎样才能跑得很快……你们帮我好不好……”
“先生,王爷之意是要您留在京中,恕属下不能带您离开。”
“我不要留下来……”苏如异失望不已,眸光复而变得黯淡,回过身去把马鞍捡起来,继续凭着一己之力努力尝试着,“你们不帮我,我自己去……”
三人无言。
片刻之后,另有一人忽然开口道:“属下护送先生,不出两个时辰,定能追上王爷的兵马。”
“无峥!”先前那人蹙眉斥责一声。
被唤作无峥之人面色沉静,并不似一时冲动之言,行上前去为马匹置妥马具,又道:“先生恐还不会驭马,属下与先生同骑,护您前去。”
苏如异如同抓住救命稻草,无比感激地对他点头:“谢谢你!”
这人带着苏如异上马,临行前对另二人说道:“疏隐,魍魉,我明白此举有违王爷的命令,但先生去意坚决,你们应该是看在眼里;再者,十年前王爷上阵杀敌时,我们便随其身侧,十年之后,六名影卫尽在京中,如何安心?”
无峥话落扬鞭,带着苏如异离去。
身后两人听得沉默,片刻后,一直不曾开过口的疏隐从马棚中牵出两匹马来,魍魉轻轻颔首道:“向卉菱姑娘知会一声,随后追上他二人吧。”
马蹄扬尘。
无峥曾随平非卿上过沙场,因而对行军速度与方向都有所把控,一路快马加鞭,尚不过这一日申时,便追上了军队。
队尾的巡逻兵遥遥望见远处来人,急忙穿过长队,到上至中游处向平非卿禀报。
这人听闻有三匹疾马向着军队而来,心中很是警惕,并不曾猜到其他,于是调转马头亲自前去观察。直到行至队尾,将为首的那匹枣红色马儿入目,才极为诧异地敛眸,胸膛沉沉地狂跳不息。
“如异……”
少年的轮廓越渐清晰,马蹄踏着尘土行近。
苏如异看到了他,按捺不住心头雀跃,远远便笑起来,身后无峥勒马止步,扶他下马。平非卿忙也自马背上下来,见他一刻不停地跑到面前,埋头扑进怀里时瞬间敛去笑容,瘪嘴掉下眼泪,委屈道:“我讨厌你骗我……”
三名影卫上前几步,单膝跪下。
平非卿抚着怀中人的后脑,沉默看他们一眼,罢了微叹一息,不再追究。他并非不分青红皂白之人,这三人功过如何自然心中清明,因而吩咐道:“跟在队中。”
“是。”
平非卿抱苏如异上马,行回队里,虽微微有些生气,但事已至此,苏如异又如此倔强,实在没办法再赶他回去,只好带在身边随行。
前方元靖听着追影的蹄声回过头来,不知方才发生了什么,来不及追问便看见这人马上多了一名熟悉少年,眸里不觉透出层层惊讶,带着问询之意看向他。
平非卿无奈道:“胆子纵大了,不听话。”
元靖了然轻笑。
苏如异知道这人在说自己,垂着脑袋不发一言,手却紧紧地抱住他腰身,丝毫不愿松懈,暗自庆幸着追上了兵马队伍。
这人渐渐气消,一手攥缰,另一只手臂怜惜地将他揽抱在胸前,低头心疼问道:“追了多久?”
苏如异稍稍抬头,拿一双透亮的眼眸把他望着,小声回答道:“两个时辰……”
平非卿更心疼了,手掌悄悄揉在他腰侧,低声又问:“疼不疼?”
苏如异瞬间可怜得不行,泪汪汪地点点头。
这人禁不住十分后悔,想想也是自己的过错,这馒头看起来软软的,没想到骨子里头这样硬,偏偏这次谁都没顺着谁,对碰起来,受罪的还是苏如异。然而平非卿也不算好过,如果说苏如异是身体受罪,那他就是心里受罪,真是领教了何谓自作孽,不可活……
如此一想,更是一丁点气都没了。
平非卿喟叹不已。
少顷,一阵“叽里咕噜”的声音传入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