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双脚、大腿、手臂,缓慢向上攀爬着剥夺掉自己所有行动的权利。无法呼吸,无法动起来,画画什么时候对他来说变成了这么痛苦的事情?
未被展示在大众面前的画作一幅幅地被父母严苛否定,他们所希望看到的是自己变得更加成熟的画技。
这种被烙印上“不稳重”标记的画作不应该出现在他的手中,他必须要听从他们的话做到最优秀。
之后他绘画所使用的色彩越来越暗沉,强行压抑着自己的创作欲望,从这些画作上再也无法找到作画者的情感表达。
讽刺的是这些符合“成熟”要求的画作却得到了父母以及社会人员的肯定,似乎这样做就是绝对正确的,这样一直走下去完全没有任何问题。
直到这一刻,被这个用围巾遮住脸只露出双眼的女生出自真心地肯定着这幅连“画作”都称不上的涂鸦。得到了她的认同,似乎连“天才”这个词都重新变得闪闪发光起来。
呼吸突然有些不顺畅,邢修哲抬起手臂遮了一下五官。感觉脸好烫,心脏那里也变得不太舒服起来,是突然生病了吗?
藏在手臂下的眼神颤抖起来,耳背更是瞬间就红了起来。幸亏是寒冷的冬天,不然根本没有办法用其他理由来掩饰过去。
“??”姜典看着这个明显是其他学校的男生突然挡住脸不和自己对视,这所高中的制服她有印象,不过她现在根本没想那么多。
“啊!”
突然想起来早课的存在,姜典立刻把那张明信片塞回给它的主人。“我快迟到了,先走了!这幅画真的很好看,请继续加油!”
说完话后姜典就离开了他的身边,她往前走了一段路后又回过头来向那个还站在原地的男生笑着挥了挥手,意思大概是“能认识他很高兴”。
世界又重新变成了一片安静的纯白。
如果还能再见到面的话,他还想再跟她多聊一些关于绘画方面的事情,她一定会很有兴趣,这样说不定他们的关系也能渐渐好起来。
十七年来邢修哲第一次生出这种想要和某个人交好的想法。一想到能够和她一起聊些什么,胸腔里面就某种温暖的东西填满,脚步更是轻松许多。
没有去追上离开的她,不想被她当成是哪种奇怪的家伙,想着之后总会再见到面的。
邢修哲垂下眼来,洁白的雪花融化在他的眼睫之间。他将那张似乎还留有她手指余温的明信片谨慎地夹在书页中,然后抬起头来看向正不断飘下雪花的天空。
下次试着邀请她一起去看看画展吧。
但那天过后直到毕业,他都没有再见到那个会笑眼弯弯地对他的画表示喜欢的女生。有时候他甚至在想,那天早晨的相遇会不会只是他压力过大所幻想出来的。
原本就没有看清楚她的脸,随着时间的流逝,那双闪烁着明亮光芒的眼睛都逐渐变得模糊起来。
即使是在成年后,邢修哲也不止一次地梦到过那个冬日的早晨,醒来时面上总会留下湿润的泪痕。
若是还能够回到那一天的话,他一定不会再停在原地期待着什么“下一次的见面”,而是会不带任何停顿地走上前去,就算是被拒绝也想说出希望之后能够和她再见面的邀请。
“学长,学长?”
这道唤着自己的声音渐渐能够听得十分清楚,邢修哲缓缓地睁开眼来。面前姜典的身影越来越清晰,她正真真实实地站在自己面前并将视线投过来。
难得邢修哲会累到坐在她家的沙发上睡着,本来是不打算打扰他的,走近后才发现这个将头歪向一侧睡过去的男人,面上皮肤残留着湿润的痕迹。
这个向来给人一种漠然印象却什么事都能做得到的男人,很少会露出这种能称得上是相当脆弱的一面。眼皮轻轻颤动着,双眉紧皱起来,眼角的泪水不容忽视,抹不去的哀伤笼罩在他的脸上。
“做噩梦了?”叫醒邢修哲后姜典就顺便问了一句,她坐在另一侧的沙发上打开电视机,没有再看向那个男人。
趁这段时间邢修哲抬起手背擦拭掉眼下的湿润痕迹,他的眼眶有些发红,整个人却没什么疲惫的样子。他看向姜典,声音低哑着,语气意外地很坚定。
“不,是很好、很幸福的梦。”
不记得发生了什么也好,将他的存在忘记掉也好,对她来说那些回忆并不重要也完全没有关系。只要还能够再次和她相遇,只要还能够像现在这样陪在她的身边,就足够了。
姜典被电视上播放着的内容吸引了注意力,上面正介绍着国外一个印象派大师下个月会在本市举办一个画展。对这个很有兴趣,观看这些大师的作品对她和邢修哲来说都挺好的。
然后她便转过头来看向已经继续翻阅着漫画分镜草稿的邢修哲,露出笑脸来邀请他。“学长,这个画展,要一起去看看吗。”
“······好,请务必让我和你一起去。”这句话的尾音明显带着颤抖,声音低沉而沙哑。
明明他的话语听起来并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