骗不了人,大概是此时大家心不在焉,叫钟英的男人极为自然地握住程柏青的手,两人都手指微动,十指交握在一起。
因为程柏青早有恋人,所以才不会接受其他人。
一桌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一会儿,女生说导游到了,他们准备回去了。
钟英跟着起身,把他们送到门口,看见了那位导游。
钟英:“……”
是个熟人。
转头一想也是,能在这地方做导游的,身上不可能太干净,怎么也要有点背景才能带着游客一路安稳旅游,不受影响。
导游下意识道:“英哥好。”
学生们傻眼了。
这几天的相处无不透露出家长们是英明的,导游选得好,他了解附近的美食,景点,博物馆,讲解十分有趣,中文泰文英文,甚至缅甸话老挝话都能说几句,可谁也想不到他能和今晚他们警惕的对象认识,还管人叫哥。
钟英点头,揽住程柏青的肩:“这个人我看上了,先带走了,明早还你,你这几天带他们好好玩。”
导游:“哦,好,一定,英哥放心。”
“哎!”女生下意识反驳,“柏青,你……?”
不等程柏青说话,钟英对着导游扬下巴:“送他们回去吧,路上小心。”
导游和毒贩们的关系不好不坏,但在人家地盘讨生活,不敢反驳,偶尔恭维一下,对几个学生说:“没事,英哥人好着呢,你朋友跟着他不会出事的,我带你们回民宿。”
佟民点头:“好吧,那我们先回去了,柏青,你多注意。”
程柏青:“嗯。”
之后几天导游更尽心尽力不说,甚至自掏腰包了。
虽然钟英并没有如他所说,把人还回去。
人都走了,钟英放松些许,带着程柏青上车:“这车淘的二手,你凑合吧,我带你去酒店,别去我那狗窝了。”
他住的地方比刚来时要好些,住在附近的人也变了,不再张扬高调,却几乎每个人手里都有枪。
程柏青乖巧点头。
上了车,钟英才问:“那小孩和你聊什么了?”
“他猜到我和你认识了,别的不知道。”
“哦,还好。”
程柏青沉默一会儿:“哥。”
“嗯?”
“你瘦了好多。”
钟英自嘲:“生活压力大,这地方只有夏天,我是不是又黑又瘦了?”
脱离酒吧混乱的光,借着路灯,程柏青点头:“但也没有黑很多,瘦是瘦了很多。”
“哥,我会心疼。”
钟英摸摸程柏青的头发:“没事,也结实了不少。”
两人说的都是实话,但这些实话背后是一年从未联系过的寂寞和无奈,没有过程,只能看见令人心酸的结果。
钟英:“怎么到这边来了,我听你同学说是旅游,为什么来金三角,你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国内那么多景点,你都……”
“碰碰运气,没想到我运气这么好,真的让我看见你了。”程柏青抿紧嘴唇,表情倔强,打断钟英的话,“哥,我们快三年没见了。你缺席我的高考,我的成人礼,我大学的入学仪式,我试着习惯你不在的生活,可太难了……你不自由,不能来找我,那我来找你,来见你。哥,我会想你。我心里没有那么多正义感和国家,我只能做到不打扰你,不暴露你的身份,但我做不到当你不存在。”
“……”
“你不是问我,数学系怎么有计算机的同学,我说我申请了辅修学位。”程柏青这时才补全在酒吧时无法细说的过往,“我大一和导师研究课题,导师看我辛苦,发论文的时候给我安排了三作。我申请计算机系的时候导师发了很大脾气,但就因为这篇论文,学校批了。我查了你的IP地址,你给我打的每一个电话,我都记在手机上,查这种毫无保护的座机IP很简单。”
“……”
他的小树长大了,在他不知道时候拼命学习,只想能再靠近他一些,不顾他的警告,执意来找他。
程柏青:“大学很无聊,上课下课,等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来的电话。我珍惜我们的每一次通话,最长的一次也只有二十多分钟。听录音的时候我总是在猜,你真的过得好吗,车来车往的声音为什么不能再清楚一些,为什么我们的对话里听不到别人问路的声音,为什么我到最后除了一堆录音和IP地址,什么都没有。”
“小树。”再开口,钟英的嗓音已经哑了,“别说了。”
“哥,我真的,太想你了,想你想得要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