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柏青到达医院时已经死亡,所有的痕迹都无法掩盖,而医生有义务告知亲属真实情况,同情只能让他们说辞委婉。
钟英打不还手骂不还口,起来跪好后再被踹倒,眼泪流了满脸也无暇去擦。
“你还有脸哭!”程柏青爸爸提着他完好的那条胳膊,把他拉到程柏青面前,“你对得起柏青吗!你跪在这里说,你他妈对得起吗!”
程柏青穿着简单的衣服,脸上青白一片,表情尚算平静,闭着眼睛,像睡着了,却再也不会睁开眼睛。
“小树……”声音似乎离他而去,钟英眼里只有程柏青的脸,他抬起胳膊摸索着抓住程柏青的手,五指挤进僵硬的指缝里,拼命想抓住他,“对不起……”
愧疚和自责在此刻化为一把利剑,狠狠插在钟英心里翻搅,虐得他支离破碎,体无完肤,更无法改变结局。
程柏青妈妈嚎啕出声,喊着作孽,瘫倒在地无法起身。
“哥……我是,死了吗?”耳边又响起那道飘忽的声音,“这是我的尸体吗?”
钟英恍惚抬头,看见一道影子站在推车旁边,穿着一件旧夹克,光着腿,身上都是血渍,悲伤之余还有有些惊喜:“哥……你听到我说话了?”
“小树……”
钟英呢喃着,踉跄了一步,伸手想拉住他,却看见那道身影瞬间消散,不留半点痕迹。
钟英跪在原地,仰着头寻找那道身影,一无所获。
程柏青爸爸见钟英还要拉着儿子的手,又悲又怒,挥手打开钟英的胳膊:“你他妈干什么!”
冰凉的肢体从指尖滑走,钟英空空落落的看着手,固执地又握了回去。
程柏青爸爸毫无办法,没忍住也落下眼泪,没力气再叫喊骂人,转身搀扶起妻子,让她坐在椅子上。
许同傲以旁观者的角度看了一场悲剧,眼看时间差不多,心底叹了口气,走上前,放缓了语气,不想刺激三人:“钟英,该走了。”
程柏青爸妈没有抬头,装作什么都没有听见。
脾气发过了,人也打了,可又有什么用呢,程柏青回不来了。夫妻两人恶心透了钟英这幅肝肠寸断的模样,当年考上警校时谁看的出他是这样的孩子,前两年还正常,后来却突然退学……有传言说他死了,没想到不是真“死了”,是曾经那个好孩子死了!
在这件事里,钟英不是直接凶手,但绝对是帮凶。
钟英几乎是被许同傲搀起来的,不愿放开程柏青,突然用力推开许同傲,一瘸一拐走了几步,侧身挡住程柏青父母的视线,轻轻吻了吻程柏青青紫的唇,在他耳边说:“小树,我不会放过任何人。”
因为程柏青已经死了,所以留在他身上的伤口永远不会愈合,艳姐留下的刀疤和针眼,他做的孽……
但是钟英还活着,他可以替程柏青报仇,让那些逍遥法外的毒贩被审判,被处决。
这次,由他来亲自执刀。
许同傲敏锐地发现钟英在这一瞬间变了,他身上的悲伤起初是纯粹而沉重的,但现在却转化为锋利,几乎要将人刺伤。
钟英没有再看程柏青爸妈,依依不舍松开手,对许同傲说:“走吧。”
许同傲送钟英回病房,随行警察将钟英铐在床上后离开,又剩下他和许同傲两人,他低声问道:“什么时候走?”
“你被转交的时候。”许同傲道,“路上带你走,这段时间你好好养伤。”
钟英经过今天,身上多了好几处淤青,是得好好养一养。
钟英:“如果我离开,我就是逃犯了吧?”
许同傲动作一顿:“但是我会永远保留你的警察证。”
钟英自嘲一笑,他还没毕业就被拉来做卧底,他都没见过自己的警察证:“真的有这东西吗?”
“有。”
警察证是一个警察身份的证明,即便钟英曾经的身份被删除销毁,最深层的档案库里也永远保留他原本的身份信息,等待着英雄归来的那一天,名正言顺将它带在身上。
但这些都不可能了,他早已做出选择。
钟英相信许同傲,不过他不认为自己还有机会见到它。
两人沉默一阵 ,许同傲感觉钟英还有话要说,便没着急走,想等他再开口。
果然,钟英问道:“小树为什么会被毒贩抓住?”
这件事许同傲过来之前就有所了解,回答道:“这边认领尸体时警方通知了他父母和当地警局,首都那边查了他的行踪。”
程柏青在校内的健身房办了卡,有时晚上会去做做运动,他是在回宿舍的路上被人打晕了带走的。这是学校做绿化时留下的一条羊肠小路,没有监控,晚上人也不多,周围根本没有人在。
那天不是周末,他是住校生,程柏青爸妈自然认为他在学校上课,而舍友知道他家是本地的,晚上没有回宿舍只当是他回家了。第二天程柏青旷课,打不通电话,舍友这才疑惑起来,但想起谁还没旷过课,可能是家里有事,遂放